郑兴安一扭头看到两个小孩儿在门外往里看, 对着他们招招手, 问顾北知, “这是你家的俩孩子吧?”

  顾北知叫大宝、二宝进来,对郑兴安介绍,“这是大宝,这是二宝, 两人同岁。”又对两个孩子说,“叫郑伯伯。”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郑伯伯!”

  孩子的声音稚嫩的像是春天来临时飞上枝头唤醒枝桠的黄莺鸟的啼叫, 虽然弱小却美妙,郑兴安从身上摸出两颗金花生送给孩子们当见面礼。

  顾北知见了,连忙让他收回去, “郑公子,见面礼无需如此贵重, 不如换成...”快速的扫了一眼郑兴安,却发现这人浑身上下居然只有腰上挂着的香囊不值钱, “不如下次来了带两本书吧,大宝和二宝正在启蒙。”

  郑兴安的手一直伸着, “给孩子的见面礼是我特意准备的, 哪能换,下次来是下次, 快让孩子收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家里孩子过年过节都能拿一把。”

  大宝和二宝扭头看着爹爹,顾北知对他俩说, “还不快谢谢伯伯。”

  两个孩子这才接下礼物,对郑兴安一鞠躬,齐声道,“谢谢郑伯伯,祝您身体健康、顺心如意~”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快去玩吧。”郑兴安笑的合不拢嘴,原本没有的双下巴都被挤出来了。

  大宝、二宝和他们道了别才出去,又礼貌又嘴甜,看的郑兴安都有些羡慕了,他家的孩子比这两个小家伙还大几岁,淘气的要命,别说读书了,安安生生坐一会儿都难,就好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

  关键这孩子还有点小机灵,一看他生气了,就去他娘那儿告状去了,他夫人心疼孩子,看见郑兴安就生气。夫妻俩因为孩子的教育没少吵架,但是谁都吵不赢谁,这西席都换了五个了,没一个治的住他儿子的。

  要说把他儿子送到私塾去,不出一个月,他夫人就得跟他急眼,所以听说了顾北知在柳府做西席之后,他便登门了,一来想给他儿子找了治的住他的老师,二来想回报顾北知戳穿他三叔的把戏,救了他爷爷一命,三来也是想和柳府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这事儿一举三得,但要想办成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你家这俩孩子读书了吗?”郑兴安起了个话头。

  “正式读书还没有,只是在启蒙,先学认字,培养读书的兴趣,然后再开始学四书。”顾北知打算等两个孩子七岁之后再开始教四书五经,这之前先听听故事、背背诗词,有了兴趣,学习才会觉得有动力。

  “这样啊,那现在认了多少字了?我看俩孩子都很聪明,早一点开始读书也好。”

  顾北知自己也没太记得住到底教了孩子们多少字,只是每天都会教几个字,有时候多两个,有时候少两个,没什么具体的规划。

  “我把他俩叫过来问问吧,大约是有一千字了。”顾北知这么说着,叫来两个孩子,问他们现在学会了多少字。

  大宝、二宝挺胸抬头,特别骄傲的说,“一共六十首诗,九百零十五个字!”

  郑兴安看他俩那骄傲的模样,有心考验他俩,“那你们都会背哪些诗了,说来听听?”

  “伯伯是想听简单的,还是难的?是想听春天的、夏天的,还是秋天的、冬天的?”

  大宝葡萄一样的眼珠看着郑兴安,手脚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起,手贴在身体两侧自然下垂,脊背挺直,下巴微微上扬,像是一把小巧却出了鞘的宝剑。

  郑兴安摸着下巴,思考之后说,“那不如先来首最简单的?”

  小哥俩手放在胸前略微靠下,双手相扣,手臂端直,就像是后世幼稚园小朋友上台表演诗朗诵一样,摇头晃脑的开始背诵。

  “《山村咏怀》,一去二三里...”

  “《长歌行》,青青园中葵...”

  兄弟俩时而一起背,时而你一句我一句,连续背了五首才停下来,圆溜溜的眼珠看着郑兴安,“郑伯伯,还想听吗?”

  郑兴安已经信了他们的话,才五岁多,按照顾北知的说法,仅仅是启蒙而已,就能识得将近一千字,不但说明两个孩子聪慧,也说明了顾北知会教。

  又考了考其中一首的诗的含义,都不需要考虑,大宝举了一下手,清清楚楚的回答了,再考一首,这次是二宝举了手之后回答。

  顾北知是按照后世小学教育的方式来教育孩子的,看到他们举手示意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郑兴安却觉得有点特别,就好像特意给了个‘这题我会’的信号一样。

  但看孩子们的表情,似乎又是‘我们都会,但这题我答’的含义。

  总之不管怎么样,郑兴安觉得这两个孩子学的不错了,说是启蒙水平有些过于谦虚,也让他更加想请顾北知做西席了。

  “顾师傅,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件事你可一定得答应我。”郑兴安等两个孩子出去了,和顾北知说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郑公子,您不妨先说说看,若是力所能及,我必不推辞。”顾北知没有把话说死,力所能及这四个字的弹性空间很大。

  “是这样,我听柳老爷说起,顾师傅现在给他家大公子做西席,说顾师傅教的很不错,正好我家那皮小子的西席返乡了,便来问问顾师傅能不能兼顾一下?”

  郑兴安不等他说话,又赶忙补充道,“当然了,我也知道顾师傅不想失去宝艺轩的工作,你看这样可以吗?我去和柳老爷说一下,让我家孩子和柳少爷一起读书,还按照你们现在的时间来,只是进度方面还得顾师傅多费心。”

  “至于束脩,按照柳少爷的两倍给你,顾师傅觉得如何?”

  顾北知思索了片刻,想起自家那快要比脸干净的钱匣,有些心动,但他觉得这事儿他说了不算,得两位学生的家长去沟通。

  “郑公子,承蒙您看得起,但这事儿顾某不能答应,您得先和柳老爷和柳少爷商量过后,并且确定郑小公子不会影响到柳少爷才行。”

  “不瞒您说,柳少爷明年九月要下场一试,顾某觉得有五成把握柳少爷会榜上有名,故而若是会影响他的状态,那我是不赞同两个人一起上课的。”

  学习状态这种事真的很玄幻,有的人可能比较自律,养成习惯之后很快能进入到高效学习之中去,但也有想柳长清这样的,外在环境对他的影响比较大,猛的改变了外在环境,容易让他心烦意乱、精神不集中。

  不过现在好一点了,题海战术很适合培养人的耐心。

  郑兴安听了,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多留下打扰,只说改日去店里找他,又乘着马车离开关二叔家去了村口。

  郑记也派了管事来收粮食,但比郑兴安来的还要晚一些,那些着急的人都追着郑兴安的马车到了关二叔家外头,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才知道追错了。

  后来又看到顾北知和贵公子聊了半天,明白过来人家是来找顾北知的,不仅有些羡慕,这人是坐着郑记的马车来的,没准儿就是郑记老板家的人,顾家还有关家想换粮就方便了。

  也确实像他们说的一样,郑兴安已经做主将关二叔家的粮食收了,并换成等价的黍子,明天拉着玉米去镇上的郑记店面,再把黍子拉回来就行了。

  顾北知送走了郑兴安,刚关上门,关二叔别别扭扭的过来了,眉头皱着,嘴角都向下垂着,目光飘忽闪烁,时不时的叹口气。

  “二叔?”顾北知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二叔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安?”

  “北知啊,那郑公子是不是郑记老板的儿子?”关二叔有些担心,“这随随便便占人家一个便宜,不好吧?万一说点啥的...”

  “二叔放心吧,郑公子在粮铺能拿的了注意,且咱家的玉米也没有卖高价给他,只是省了二叔扛着粮食来回跑了而已。”

  “那就好,别再害的郑公子回家了挨骂,那我和二小他俩赶紧去村口交了税,别的就不用带了,轻了不少。”二叔急急忙忙的带上粮食去村口。

  顾北知也和他们一起去了,还几百斤粮食,光他们爷仨弄,得跑好几趟,多一个人就可以少搬两趟。等他们到了村口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十来户没交完了。

  关二叔他们轮流,很快就将所有税粮都搬过来了,正排队等着,后面又来了一家,仔细一看竟然是关二叔的大哥一家,顾北知的正经岳父岳母。

  两家人见了面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关二叔更是当做没看见自家大哥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几个窟窿,二小、三小也只盯着自家装粮食的麻袋看。

  关老大一家虽然三个人都来了,但关桥是半点活儿都不干的,甚至等关老大把麻袋放到地上他就坐上去,懒洋洋的指挥着爹娘快点。

  前面没几个人了,关老大他们也不想耽误了,万一让衙役等他们等急了,罚他们一顿可怎么办?顾不上找麻烦,只是瞪了顾北知几眼,又跑回家里去搬粮食了。

  顾北知看着他们衣衫都破旧的样子,想起来四月份他刚来的时候,关舟也是这样,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还短了一节,鞋也是破旧的,两只手全是粗糙而厚实的茧子。

  人也长的瘦瘦弱弱的,看着风一吹就倒,但又像是坚韧的蒲草,哪怕风吹雨打,也努力生存着。

  顾北知搓了搓手,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寒风的威力却并不显得势弱,在外面吹上一会儿,凉气都快钻进衣服里了。

  轮到关二叔的时候,他们后面的关老大一家才把需要交的粮食都搬齐了,关老大夫妻俩个累的在进入冬季的十一月满头大汗。

  而他们的儿子,已经十九岁的关桥还嫌弃他们动作太慢,训斥了几声之后一溜烟的跑回家了。

  顾北知看着面对儿子点头哈腰、像两个忠实的老仆人一样恭恭敬敬的夫妻俩,又想起那一日关舟和两个孩子被他们赶出来,那副嫌弃而避之不及的模样,对这夫妻俩观感变的更差了。

  纵使赵国重孝道,但看关老大夫妻俩乐在其中的样子,哪怕是村长叶不会主动掺合进去说他们的儿子不孝顺。

  顾北知厌恶他们,没等关二叔他们办完就走了,回到关二叔家里,拉着关舟问起他对父母的想法。

  “小舟,我刚刚碰到了你的爹娘,他们现在的样子不太好,你想去看看他们吗?”顾北知虽然问他想不想去,但紧紧的拉着关舟的手不放,根本不是想让他去的样子。

  关舟听到父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视线飘忽,嘴角向下撇,红润的颜色从他脸颊褪去,他努力翘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漠,但他忍不住。

  “我...我不想去。”关舟说着话,头却深深的低下。

  “那就别去了,过两天给他们送点粮食,到时候我自己去,你和孩子好好待着。”顾北知仔细摸着关舟的手指,他后来给关舟买了护手油,却没怎么见他用过,现在手指也都还是茧子,只是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硬了。

  “给你的护手油得记着用,以后家里的活儿都分给重明他们俩,你好好的长长肉,还是太瘦了。”

  关舟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嘴他的父母,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你...不觉得我太冷漠了吗?不觉得再怎么样我也不该记恨爹娘吗?”

  “谁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他们对你不好,你凭什么无条件容忍他们?再说,他们但凡有一点点在意你,也不会打着卖了你的算盘,所以你怎么做我都觉得可以,那是你的父母,你经历过的事哪怕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没有经历过的我也无法感同身受,更加没有权力去对你指手画脚。”

  顾北知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这个念头,说起了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调整作息,但是日夜颠倒的日子太久了,调整起来就特别的艰难,我家这边还封着,不知道啥时候上班,估摸也快了,所以难也得赶紧调整,不然我害怕上班第一天就是通了宵的,那我会困死

  另外,我准备周六日万的,所以加更会有的,真的【看我卡姿兰大眼】

  预收文,收藏一下吧~

  《太子为后》 长发女妖

  《谷来宝的种田生活》 长发女妖

  微博:壹只妖精

  感谢在2020-03-03 23:59:24~2020-03-04 21: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閻愛兒 10瓶;阳台君 4瓶;梅兰竹菊、水下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