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出来我瞧瞧。”柳老爷没想到还不止一件, 兴趣更浓了。

  顾北知只得将诗文执壶和其他两个青釉长颈瓶拿过来, “柳老爷, 都在这儿了。”

  阿木查德得罪了柳老爷,这个顾北知已经知道了,后续怎么处理的他不清楚。

  只是短短几日,获鹿镇商会会长已经换了人, 当时得意洋洋的张会长已经举家迁移,不知去向。

  阿木查德不但将翡翠白送给柳老爷, 还被赶出获鹿镇,就连所属的柳县都不再对他的商队开放。

  赵国现在的地区划分为省市县镇村,和顾北知所在的22世纪没什么区别, 但人员流动却又极大的差别。

  像是获鹿镇周围的村子,可能一辈子就围着村和镇打转,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阿木查德这样的走商让获鹿镇不至于封闭,但也不只他一个商队从这里路过, 因而损失一个商队对获鹿镇来说,问题不大。

  这样也足可见柳老爷的后台之硬。

  或许和柳县的柳家有什么关系也未可知, 柳县便是以柳家的姓命名的, 只不过当初那一支早已迁去京都定居,和本族其他旁支关系并不和睦。

  这些消息是杜掌柜当初告诉顾北知的, 让他对柳老爷客气一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旁支和嫡支关系再不好,也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糊弄的。

  顾北知听了, 记在心里,却没有露出半分讨好之意,仿佛对待一个普通的客人,却也足够尽心尽力。

  柳老爷对瓷器没什么喜爱,拿起青釉瓶看了两眼放下,又拿起黄釉诗文执壶,“这上面写的什么诗?”

  “是王维的《鹿柴》,一首写景色的诗。”

  顾北知将瓶身上的诗文朗诵一遍,他的声音微微低沉,却不哑,像是有了流水纹的古琴,悠扬动听。

  “不错,不错。”柳老爷点点头,突然来了一句,“顾师傅有秀才功名?”

  “是。”顾北知看到柳长清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秀才也得养家糊口,也得挣钱,宝艺轩工钱高福利好,掌柜的和伙计们都好相处,能来这里是我之幸。”

  柳老爷拍掌,“顾师傅倒是想的清楚,没有端着读书人的架子饿肚子,哈哈哈,我儿明年也打算下场一试,你们可多交流交流,别耽误了你的学问。”

  “若公子不嫌弃,自然求之不得。”顾北知又给柳长清倒了些茶水。

  他表现的很从容,倒水也是顺手而为,完全没有讨好的姿态,反而像是一个有礼貌的主人和客人交谈时主动照顾客人一样。

  柳老爷像模像样的看了几眼瓷瓶,聊了半天,最后一拍手,“成,这三个瓶子给我包起来吧,价钱随你开。”

  顾北知的视线在诗文执壶上面逗留了一刹,“多谢柳老爷照顾,诗文执壶因工艺在这边少见,价格高一些,剩下两个都算十两一个,共计六十两。”

  柳老爷二话不说将钱掏了,顾北知让水生拿了三个木盒子将瓷瓶转进去,柳老爷又给了十两盒子的钱。

  “掌柜的,记账吧,青釉长颈瓶两个,二十两,黄釉褐彩诗文执壶一个,四十两,普通木盒三个十两。”顾北知将钱放到柜台上。

  他说着话,脑子里却在想那个诗文执壶,不免有些走神。

  看在杜掌柜眼里便是他舍不得那诗文执壶,安慰道,“带诗文的瓷器虽然少见,但并不算珍奇,过些日子再有南边的走商来了咱们再收一个。”

  “那柳老爷也是回报你帮他识破了骗局,你得领情,一个执壶没了便没了吧,下次再寻一个差不多便是。”

  因为金大成参与到骗局之中,他们东家都被惊动了,杜掌柜自然也清楚怎么回事,只能劝着顾北知,这位柳老爷虽然也是商人,却是他们东家都惹不起的人。

  要不是戳穿骗局的也是宝艺轩的,这宝艺轩还能不能开下去都两说。

  因而,杜掌柜心里恨死了金大成,对顾北知却越发的喜爱。

  金大成被柳老爷放回来之后,杜掌柜做主辞退了他,并将他的鉴定室给了顾北知,金大成的鉴定室比顾北知的大得多,顾北知没有拒绝。

  “杜伯放心,我知道轻重,再说...”顾北知向外面看了一眼,“我本来也不是喜欢那件执壶...”

  柳老爷带着儿子和三个木盒一起回了家,路上柳长清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爹,我不想去王清林那读书了。”

  “怎么了?那姓王的刁难你了?”柳老爷早就忧心儿子郁郁不乐的模样,听了他的话,第一反应是儿子被欺负了,顿时怒火冲天。

  柳长清叹气,“爹,别生气了,不是刁难我,只是我总觉得怪怪的,十分不适应。”

  那个王清林学问倒是不错,但就是教人的方式很奇怪,似乎总是在观察你,暗中评估着什么。

  “爹,我还是回去和林先生学吧,纵使王清林本事不错,能教出几个秀才,可我真的不喜欢...”

  “成,那就不去了,明天我让管家跑一趟,把你的行李搬回来,咱们再住半个月就会柳县去。”

  柳老爷是个宠儿子的,尤其是他和夫人就这么一个孩子,宠的更厉害了。

  “嗯,谢谢爹,是我任性了。”柳长清叹气,显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没让他心里舒服了。

  他们一家从柳县搬到获鹿镇,就是为了他明年参加科举,他已经考过了童生,却对明年考中秀才没什么把握。

  听人说起这获鹿镇的王举人是个有本事的,门下弟子十中有八都考中了秀才,柳老爷又和这位王举人有过交情,才从柳县搬过来,打算让柳长清去王举人处读书。

  可是这才多久,他便受不了了,白费了爹爹的一番苦心。

  柳长清有些垂头丧气,柳老爷看得着急,摸着儿子的头,“儿子,别不高兴了,爹去给你买个风筝怎么样?”

  柳长清十岁以前最爱放风筝,每次不高兴了,去买个风筝就立马高兴起来。过了十岁,课业重了许多,没什么机会放风筝了。

  他有些心动,但想想还是摇头,“爹,不用了,咱们回家吧,娘还等着。”

  父子俩回了府上,柳老爷让儿子先去夫人哪儿,他自己拿着新买的瓷瓶去了前院书房。

  “把这两件青釉花瓶拿到夫人那儿,黄釉执壶给我,都下去吧。”柳老爷打发掉跟着的下人,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有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看见他,视线直接移到他手上的木盒里,“来了?”

  “嗯,买下来了。”柳老爷打开木盒,把黄釉执壶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转着执壶,在纸上写下,‘空、人、入、上’这四个字,诗文中一句对应一个字。

  抄完他举起执壶往地上一摔,一件精美的瓷器就这么变成了碎片,就这样还嫌不放心,捡起大块的碎片摔了个稀碎。

  中年男子摔完了,坐回书桌前对着这四个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册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应着,对应好了,将册子和写了字的纸都烧成了灰。

  柳老爷看着中年男人做这些事,十分安静,视线却在书房上上下下扫视着,十分警惕。

  等都烧完了,两人才交谈起来,“你拿回来的时候,这执壶都有哪些人经过手?”

  “除了阿木查德,就是宝艺轩的掌柜和伙计。”柳老爷将执壶的事打听的很清楚,“阿木查德卖给宝艺轩之后,鉴定师一直把瓷壶放在鉴定室里,这几日除了鉴定师自己,没有人去过。”

  听到这儿,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密码本我已经烧了,瓷壶也毁了,即使有人知道壶上的诗有秘密也解不出来,现在只要将消息带回京都即可。”

  “那大哥你尽快启程,趁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好,今天入夜我便离开,你也早日返回柳县。”

  “嗯,弟弟知道。”柳老爷肥胖的脸上,隐约透露出些英武。

  中年男人看着他肥壮的身体,十分看不过眼,“你也该减减这身肥肉了,看的我眼睛疼!”

  柳老爷嘿嘿笑了,胖乎乎的有些憨傻,“这不是为了麻痹敌人吗?你看我变成这样,谁知道我是柳全武?”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苦了你了,最迟明年,一定会有个结果!”

  “没事儿,哥,为了柳家,这又算什么呢,我还活着,你大侄子和弟媳也活的好好的,柳家也还像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好。”

  柳老爷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中年男子,最后哥俩相互无言,只能拥抱一下然后告别。

  等中年男子离开了,柳老爷叫下人来把碎片和纸灰收掉,对着镜子看到里面胖的似头猪的面容,他沉默了许久。

  顾北知将诗文执壶卖掉,便让自己将它忘掉,按部就班的上工。

  只是八月二十一日,他休息了一日回来,发现自己的鉴定室似乎被人动过,但门上的锁是好的...

  他将屋里的东西清点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但那种被人翻过的感觉更加明显。

  直觉告诉他,有人盯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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