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深秋,B市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凉了,但贺家的别墅里却是温暖如春。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细纱窗帘筛漏下的斑驳,影影绰绰照在奢华的长毛地毯上。

  卧室正中间的欧式雕花大床上,池曳正睡的香甜,浑身上下都用蚕丝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脑袋。

  池曳不甘心,在管家走之后就马不停地遍了卧室的所有角落,甚至连布布的狗窝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比当初找U盘还认真细致。

  然而,除了一只某马仕定制的存钱罐里扔着几枚不知道那个国家的硬币之外,一无所获。

  几枚硬币加在一起估计也换不来半斤猪肉,反倒是这个罐子比较值钱……

  池曳死心了,把存钱罐扔给布布,一头扎到床,尽心尽力地沮丧了好一会儿。

  十分钟后,却没抗住柔软舒适枕头的诱惑,翻了个身,睡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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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曳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又回到了穿书之前上一世。

  上一世的演员池曳是个字幕表里排不上名字的一个小配角。

  正在片场拍一部古装剧。

  他吊在威压上,原本几个武打动作一气呵成,谈不上无懈可击但也至少流畅自然,却在最后一剑刺出的时候乱了分寸。原本应该的闪避的动作却硬迎了上去,对面主角手里还拿着十几斤的道具铁剑,池曳躲闪不及,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树上,这一撞,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池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劲瘦的蝴蝶骨上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梦而已,但池曳却怕的真情实感。

  池曳搓了一把脸,恍惚看向窗外,艳阳高照,应该是过了中午了。

  鸟被关里待久了真以为铁笼子是世外桃源呢?

  池曳有点儿绝望,“这要是连吃饭的本事都忘光了,恐怕就只剩等着被拔毛下锅煮的份儿了。”

  但很快又重整精神,燃起了熊熊斗志。

  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池曳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个噩梦和心底的恐惧彻底驱散,然后,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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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霖拉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池曳时,着实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一直恨不能都绕着自己走的“池曳”居然会主动来敲门,更因为今天的他格外好看,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睛。

  原主虽然家境殷实,但品味着实堪忧。可能是为了凸显富贵吧,十分迷恋奢侈品上那些花里胡哨的logo,恨不能把当季所有的时尚热品都挂在身上,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展示架。

  池曳第一次打开那原主那个金光闪闪的衣帽间就嫌弃的不行,所以这半个多月来都只穿着一套简单的家居服在别墅里晃荡。

  但今时不同往日,池曳今天是要到贺霖面前刷存在感的,所以出房门特意收拾了自己。

  作为一个演员,他当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招人喜欢。

  翻遍了衣柜找出件没有装饰的白色毛衣,配上一条暗色的直筒牛仔裤,整乍看过去给人一种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错觉。池曳今天还特意吹了头发,乌黑的头发显得脸上皮肤更加瓷白。

  浑然天成一个金贵的世家少爷,干干净净,不食人间烟火。

  连从都不曾向美色低头的贺霖都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了一句“惊艳”,刻意冷下脸的质问有些欲盖弥彰,“什么事?”

  池曳手里提着一件已经洗干净熨烫整齐的黑色浴袍,“我来还您衣服。”

  眉眼弯弯,笑的恰到好处,“早上游泳那件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无论做什么一定先向您报备。”

  池曳这样说其实是以退为进,毕竟在原著中贺二爷为了巩固自己天凉王破的技能,工作忙到昼夜不分,哪有闲心来听他一个小炮灰来汇报家庭琐事。

  池曳喜滋滋地等着二爷回他一句“那也不必”,然后就可以无限放飞自我了。

  没想到贺霖垂眸思考了片刻,居然点点头,“可以。”

  池曳:“……”石头砸的脚掌生疼。

  池曳在心里吐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浴袍,“要不我帮你放进衣柜里吧。”

  贺霖皱了一下眉。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一件浴袍而已,既然被人穿过了他就绝不会再上身,大概率是拿回来也要被随手扔掉。

  贺霖心里一本正经地拒绝,但身体已经微微侧开,给面前人让出了门口。

  池曳倒是半点儿也不见外,乐呵呵地,顺着贺霖的臂弯侧边就钻进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贺霖的私人空间,触目所及黑白灰的禁欲风格倒是很符合他霸总的地位。池曳径直走入衣帽间,房间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季衣物分门别类地摆放的非常整齐,连颜色都按照深浅亮度依次排列。

  池曳叹了口气,倒是没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来之前打算的很好,要想缓和贺霖的关系只能靠自己主动巴结,毕竟原主打了二爷的脸,他赔给人家一张脸皮也不算亏。没关系,反正自己脸皮厚。

  原本想着到贺霖面前卖一波乖,整理衣柜啊打扫房间什么的,顺便探探口风,看看自己能被放出这栋别墅的概率有多大。

  眼下却显然行不通了。

  池曳上一世虽然清高自傲,但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泡久了,气节什么的委实一言难尽,端茶倒水,喝酒赌博,揉肩捶腿,各种伺候人的本事不学也会了。

  不能放弃这得来不易讨好贺霖的机会。

  池曳犹豫了半秒,抬眼看向站在身后的贺霖,“您看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贺霖不明所以。

  池曳笑的柔软,“比如按按头?揉揉肩?”

  贺霖:“……”

  池曳:“开背我可能不太行,不过可以试试。”

  贺霖皱眉。

  池曳眼神一路向下瞄:“要不我给您按按脚吧?”

  贺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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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曳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包括厨师在内所有人的都很紧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和厨房烟熏火燎的画风实在太不协调。

  厨房众人相互对视,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了池少爷亲自驾临基层,一定是来视察工作的。

  厨师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和池曳握了握,小菲佣把刚捞出来的菜心又扔进水里重洗了一遍。

  没想到小少爷一张口,却是要了个围裙。

  厨师:“……”缩回手。

  小菲佣:“……”甩甩菜。

  帮工:“……”拿出一条崭新的围裙递上去。

  池曳要下厨。

  方才在贺霖房里碰了壁,但池曳却不放弃,换一条路继续走。

  他上一世演过不少烂大街的家庭伦理剧,理论经验丰富。比如,当狗血情节出现男女主感情发生危机的时候,女主通常都能用一顿饭和几滴眼泪力挽狂澜。

  池曳估摸着男人套路男人应该也都差不多。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

  厨师和下人们还在集体震惊中,池曳已经套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和面了,还挥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不用管他。

  小菲佣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怕池曳把厨房炸了,偷偷溜出去找了管家先生。

  祝管家正在院子里浇花,听闻吃少爷要亲自下厨,感动地手一哆嗦把整壶水都浇到自己裤子上。

  老人家抖着裤腿,财大气粗,“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要拦着,让他放心炸。”

  想想又更用力地点头补充,“对,没关系。家里还有两个厨房,随时可以顶上去。”

  小菲佣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确定眼前是那个瓷砖被刮花了都要心疼好几天的祝管家本体之后,狐疑地摇摇头,回去了。

  沿途还在默默算计着修缮费用会不会影响自己这个月的工资。

  但其实他们是真多虑了。

  池曳的厨艺虽然谈不上精湛,但也实在达不到火烧连营的段位。

  更何况他今天做的是最没有危险系数的烤饼干。

  池曳从小就嗜甜,对于蛋糕、饼干尤其是棒棒糖这类甜腻腻的玩意儿一向没有抵抗力,吃的多了就忍不住自己做,一来二去的,总能摸出点门道。

  池曳有自己的小算盘,

  贺霖身份尊贵只怕是再贵再好的东西也都吃腻了,总要弄点与众不同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刚好眼下要做这个饼干里面牛奶、黄油、白砂糖,材料配比都是池曳的独门秘方,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吃货这么多年,全凭自己钻研。

  制作手法可能不太地道,但口感绝对独一无二。

  连管家先生花了大价钱从米其林餐厅挖来的大厨师都忍不住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