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戚映雪已是应了薛神医那治疗之法,但凡心绪不佳便会前来说上几句。
而薛神医也为他制定了治疗方案,先是问了他最大的问题是哪里,戚映雪只道时不时便会觉得生活无趣,人生一切都是虚妄。
薛神医又问他心中想做哪种人?
戚映雪想了想只道:他想做个开朗明媚之人。
之后薛神医还问了不少他心中所愿之事,下一回便会上下联系问他可有做到上回所说之事。
自从戚映雪与薛神医聊过以后,他很明显在情绪发作的时候便会想起自己想做那开朗明媚之人,之后会收住情绪,更加明白心中所想那种人该是如何去做。
今日听得清寒的话便道好,又发现好些时间没见着清雨便问:“清雨何在?”
清寒便笑道:“王爷有些事寻她,她便回了王府,怪奴婢忘了与您说。王爷叫了两个小公公在外头伺候。”
戚映雪便也没在问。
因着今日是休沐日,午间他与薛神医一同说了些话,都是心中琐碎情绪,薛神医一直慈爱看着他,并不曾在不认同的地方打断或者不耐,他也安心诉说。
下午燕非凌前来听他讲书,燕非凌照常坐到暖好的炕上,戚映雪心中微动没坐在对面椅子,反而也坐到炕上。
两人脚伸进同一床棉被中,戚映雪脚趾挨着那人隔着衣料的小腿,他脚趾微曲,耳尖微红,心中忐忑一动不敢动,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头。
燕非凌却没在意笑道:“早些便同特使说过坐着冷,不若这炕上暖和,何必苦了自己。”
戚映雪低头垂眸看着手中书册,一本正经道:“早些不如今日冷,前几天雨化作冰,便着实冷了些。”
燕非凌伸了伸腿,双腿交叠,两人便腿挨着腿,道:“如今暖和,特使便开始吧。”
戚映雪睫毛微颤不知道这一下午说了些什么。
直到燕非凌起身离去,他全身僵硬下半身都已麻痹,叫清寒揉了小片刻才能行动。
他懊恼自己不争气,怎的连几句问话都说不出口,转念却又道,他也非那等孟浪之人。
他心中向来有些自卑,对情爱之事都是藏在心底,怕人知晓。
秦时贤那回乃是内心崩溃所犯错误,如今他好好的,那话怎能出口。
在屋中走来走去,清寒、清风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着人一会儿坐到桌上叹气,一会儿看着窗外出神。
冯嬷嬷叫丫头摆好吃食,又温了一壶酒。戚映雪见着那酒,端起来细细看了一眼,心中思量不必与人详说。
冯嬷嬷给他斟了一杯后叫小丫头收起来道:“里头放了蜂蜜,倒是甜,喝多了会醉人,少喝些。”
说完又道:“今日老奴去王筇路采买,见着大少爷身边的人,听说最近殿下与这边陛下走的很近,也不知是何事儿。”
戚映雪皱眉,又听冯嬷嬷说了几句“大少爷那边还说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个奴才背主,因着是那边的事儿,老奴便没多问。”
戚映雪苦恼了些时日,又派人去打听二皇子与燕舒两人关系渐好的原因,可谓是绞尽脑汁,后来听得是二皇子找了个会说书的游方道士带进宫中,哄得燕舒高兴不已。
戚映雪心道自己肯定不能那般,看着白无忧愁得很。
白无忧不料他这般不中用,因着皇宫被那崔云鹤与闵凤二人布下阵法,他这二十年一轮回的雷劫年前要来,恰好在京都附近便想借着帝王之气避一避。昔日便是这般躲过去。
看着戚映雪整日如临大敌纠结模样便道:“也不需你亲自将我送入皇帝手中,你只需将我送进宫内便可,如此可行?”
戚映雪一听便道:“可行。”心中却有了想法。
他打听到二皇子入宫时间,待二皇子前脚进宫,他后脚便将白无忧带在身上跟着入宫。两人相差不过一小段路。
入宫被侍卫盘问,他便指着前方道:“二皇子命我今日为陛下献上一物。”说完便把睡在紫檀木盘用绸布包裹的白无忧拿给那侍卫看。
侍卫检查并无异常后才道:“别落得太远,去吧。”
戚映雪心中松了口气,如今倒是借着二皇子名声利用了一回。
一路行至内门,戚映雪便从侧面离开,因为地势熟悉,很快入了皇宫内墙。这趟倒也是顺利,便将白无忧放下,不敢在前,也怕遇着二皇子穿帮。
白无忧回头看眼戚映雪,眼睛眯了眯。
戚映雪知道这是它在笑。
回到家中,银杏叶落了满地,戚映雪见着有人在院中找些什么,他心中好奇出言询问。
清寒便解释。
原来今日上午燕非凌前来寻他,因他出府便独自在房中记录些东西,结果墨汁不慎洒在衣服上,清风便拿了衣服下去,王府送来新的外袍。
这时候宫里传来消息,摄政王急忙进宫,进宫后却发现有东西遗失,不知道是在哪里掉落的。宫人沿途寻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已经寻到他家中。
戚映雪便打发人一起寻,回到屋内又问清寒摄政王的换下的衣服在何处?
清寒立即将那脏衣服拿上来,戚映雪便伸手去袖中口袋摸索,最后却是在胸口口袋摸到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翻过一看正是平日里燕非凌偶尔记录他讲述的内容,字体苍劲有力,每个字最后一笔都会带着侧峰,看着让人眼前一亮。
他便合上册子叫外头的人进来拿进宫去,宫人千恩万谢,磕头叩首。
院子里又清净下来,戚映雪一笑燕非凌也有如此粗心之时,他打开抽屉便又开始捣鼓没做完的东西,直到脖子有些疼,他才扭了扭脖子,动动身体,桌上毛笔却被他动作带落,掉到地上。
戚映雪弯腰去捡毛笔,见着炕与书桌夹缝下立着一本书,他便一道拿起来,待他起身方才见着是一本手札。
他心下疑惑难道是昔日薛神医遗落之物?
手指抚上书皮,轻轻翻看,戚映雪一愣立即合上册子,四下看了一眼见着无人,他便咬牙恨声道:“燕非凌!”说完便揣入怀中。
这头燕非凌拿到那册子,翻开一看却不是要找的那一本,脸上阴晴不定,看了半晌道:“哪里找到的?可还有其他?”
小太监躬身道:“玉峰别院找到的,是戚公子交与奴才。没见到其他的。”
燕非凌一默,挥了挥手。
上头燕舒缩着肩膀有些虚弱,只道自己大意这回又让皇叔知晓所做之事。
二皇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燕非凌将那册子随手扔在桌上,心中不悦之极叫来丁御医为燕舒把脉,丁御医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半晌才道:“陛下服下那物可使人致幻,却会上瘾。”
“应是罂粟提炼之物。”
燕非凌冷笑看着二皇子道:“二皇子竟用如此阴损手段坏我国本。”
二皇子却是不知此物竟然是罂粟,他与燕舒两人一起在殿中服用,此时也是一脸惊慌开口道:“本宫并不知竟是那等邪物,王爷明察。”
燕非凌握紧拳头,一脚将人踢到在地,开口冷声道:“来人,把二皇子带回府中,看管起来。”
二皇子心凉了半截,在南燕府中囚禁,只怕性命不保。他只是不愿明年春耕后在去地里劳作,便想讨好皇帝一二。
张贵燃曾劝过他不该如此,但他背着人找了那游方道士,却没想酿成如今大祸。
想到这里,他越想越怕一个劲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燕舒听得这话便伸手有气无力道:“皇叔莫要难为他,他与我一同......应是不知。”
燕非凌坐在一边椅子上,声音很是冷硬:“如今陛下自顾不暇,还要替这心怀歹心之人求情?”
燕舒不敢与燕非凌顶嘴,便软声求道:“皇叔,朕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乱吃了。”
燕非凌听他这话却是不下三回,早已不再相信。叫人把殿后几个瑟瑟发抖的道士揪出来,全拖到殿外砍头。
三人哭求哀嚎之声传道燕舒耳中,他不禁身体发抖颤声道:“别,别在这里动手。”
燕非凌见他这不成器的模样,一言不发把人拉起身,让他光脚站在殿门口亲眼看着那三个道士人头落地。
燕舒吓得眼泪直在眼里打转,全身抖个不停,口中念念叨叨:“朕杀生了,朕杀生了。”
燕非凌气得不行,这人已是无药可救。他回到殿中问道:“陛下如今可是已被那东西勾得上瘾?”
丁御医微微点头:“应是有些时日了,如今要戒却是要吃些苦楚,且陛下如今身子虚底子差,不宜心绪如此起伏。”
燕非凌知这话是说自己,便又射出冰寒目光看了一眼燕舒,燕舒将身子向后缩了缩。
蹲在房梁上打盹的白无忧看了一眼燕舒,只觉得这小子怎的如此胆小,毫无帝王威严,看得他都想跟着挠两爪子。
然而这想法没持续多久。
夜里燕舒因为见着那三人被杀模样,心中害怕不敢入眠,加上对那仙丹上瘾,便一直眯眼微微呵欠。
见着房中突然跳来一直白猫,便开口道:“你是仙人派来送朕仙丹,解朕困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