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等确定人走了，玉锦才关上门小声呼唤。
采霞忽然从窗口探出脑袋，吓了玉锦一大跳。
“采霞你……”
紧接着，乔大成先从窗口跳进来，扶着周小筱和采霞一个个进来，顾跃再轻轻越过。
“抱歉，吓着你了，情急之下，出此下策。”周小筱有礼貌地解释，“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顾将军和他的左膀右臂，这位是玉锦。”
玉锦略弯膝盖：“玉锦这厢有礼了，久闻顾将军心系天下，英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非你搭救夫人，玉锦实在不知怎么应对今晚的难关。”
“客气了，这是我当做的，于公于私，都不能见死不救。”顾跃关切看向周小筱，“我刚听到家妹提及关于你的消息，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周小筱失笑：“如今的局势想必将军也看到了，我实在不宜继续留在宫中。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的孩子生来是个自由的普通人，不必经历宫中的黑暗。”
“果然像你，我差点儿跑去宁王府找叶星沉拼命，看来，他暗中为你做了不少事，那我就放心了。”
“顾将军曾担心我所托非人，我倒想提醒将军珍惜眼前人。皇室之家，郡主那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可不多。”
顾跃脸色微变：“夫人还是担心自己的处境吧，封端阳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至少这段时间，他不会再来这里了，况且，封家正值多事之秋。”周小筱相信叶星沉会安排好一切。
顾跃面露尴尬：“夜深了，下官也有要职在身，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玉锦见多了客人的神情，自然心领神会：“夫人美丽聪慧，当真贵人不少。玉锦也不打搅您休息了，有什么需要你遣采霞来寻我。”
叶星沉和裴过刚赶到宁王府后门，便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欧光清一改往常，一身黑衣淹没在夜色中，看到叶星沉才出声：“回来了？”
“深夜堵我，想必不是小事。”
“进去说吧。”
叶星沉打开后门前看向裴过：“我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遇到了封家的人。查一查，宁王府怕是有什么人混进来了。”
“明白。”
叶星沉和欧光清直奔主院的花园，坐在石凳旁品茶。
“你到底什么目的？”欧光清不喝茶，只盯着叶星沉急急问。
叶星沉更是无辜：“我若说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你可信？”
“都到了这一步了，我能确信，但人选呢？当今天子心狠，却也治理有方。眼下除了个别被大家族暗中侵占的州驿，倒也太平。”
“等各大家族彻底垮台，再决定人选吧。皇兄这人猜忌颇多，只怕晚年除了江山，再无其他。人人羡慕的皇位，也非普通人能承受。”
欧光清点头：“你我目标一致，我便安心了。”
“欧大人莫不是担心我利用你的帮助自个儿登上了皇位？安心吧，若我真有这个心，皇兄哪有资格坐稳。”叶星沉眸子一暗。
“明知偏远地区都是家族势力，偏生派你前往，皇上的确是个狠人，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大义灭亲，让权力平衡。”
叶星沉点头：“如今偏远地区安稳，只怕匈奴，接下来这一步，便是和顾家联姻，再送顾跃去边关镇守。熹妃不会有孕，却有一子做保障，但又非亲身，实在妙招。”
“皇上这些年心思还是扑在政绩上的，婉妃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可惜了那样的女子，相比之下，亏得周夫人跟的是你。”欧光清感慨完，拂袖而去，“等你好消息，我先撤了。”
翌日，后宫便传来封明蓉病重的消息，急召叶星沉入宫。
裴过替叶星沉取了官服：“王爷，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不了，你留在王府，这次我独自前往。夫人那若有什么动静，飞鸽传书告诉我。”叶星沉说完，骑马离去。
别说永寿宫，整个皇宫都给人一种肃杀感，比以往安静太多。叶星沉大步流星往永寿宫走，快到时却慢下脚步。脑海中闪过幼时封明蓉的温柔、慈爱、决绝……又爱又恨的情绪没入叶星沉心底，犹如鬼魅。
“王爷可算来了，太后昏迷后，口中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梅蕊一早候在宫门口，看到叶星沉笑容慈祥。
叶星沉轻车熟路穿过熟悉的寝宫，来到封明蓉的床边。封明蓉一改往日的精神抖擞，一双眼污浊不堪，失去了焦距，看到叶星沉才恢复了些精气神。
“太后，宁王来了，奴婢扶你起来。”梅蕊跟着封明蓉几十年，最懂主子的心思。
封明蓉微微颤颤起身，整个人都在颤抖，叶星沉主动握住封明蓉的手，坐在床边。梅蕊默默指挥大家退出去，不打搅两个人说话。
“母后，你还好吧？”
封明蓉虚弱地摇头，很快泪水噙满眼眶：“星……儿，我儿。”
“母后，儿臣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养好身体，封家和您相比，什么都没您重要。”
封明蓉继续摇头：“这么多年，皇上……从未改变。”
“母后您又何尝放下？”叶星沉慢悠悠解开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封明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伸手触碰叶星沉的脸。
“母后，其实当年，儿臣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后来你为保护我，做了很多，我出宫后虽离你远了，却常来看你，也知你的用心。但母后，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该好好休息了。”叶星沉温柔地将封明蓉鬓角的碎发整理好。
封明蓉不断摇头：“是你……怎么会是你！？”
“母后，皇兄是没变，但儿臣变了。”叶星沉思及十几岁殷切回宫，撞见封明蓉和靳槐在一起的场景。后来他明白了，封明蓉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让他撞见阴暗面。
封明蓉脸色铁青，捶胸顿足，看着叶星沉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星沉重新戴上面具：“母后稍安勿躁，有儿臣在，你不会有事的，封家也不会断子绝孙。想必你眼下不想看到儿臣，儿臣便顺路去看皇兄了。”
御书房外的长廊上，叶顿棋双手负在身后，料到有人来的样子。叶星沉慢慢站到叶顿棋的身边，二人默契地好半天不语。
“你看御花园的花，美吗？”叶顿棋忽然开口。
叶星沉笑出声：“呵呵，皇兄还有心情赏花，看来近日没什么烦心事。”
“有皇弟这样的好帮手，自然少操心。孤欠你的，会还的。”
“皇兄如此坦诚，倒叫臣弟惭愧了。臣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皇兄还是顾好这天下吧。”
“母后……就交给你了。”叶顿棋略带深意看了叶星沉一眼。
叶星沉了然，如此，叶顿棋会放封明蓉一条生路，也会替他寻一处清净，甚好。
入夜，宁王府的后院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靠近后门，正待开门，灯笼的光亮起，惊得来人回头。
“楚菡，没想到是你。”裴过刚出声，叶星沉便慢慢从阴影里踱步出来。
楚菡惊慌失措看着叶星沉和裴过：“你们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也就前天夜里吧，太巧了些。虽然封端阳没亲自出现，却派了孟贯。楚菡，到底为何？”叶星沉靠近楚菡，语气温和。
楚菡咬咬牙：“可能只是不甘心吧，我待宁王府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一个刚出现的人。王爷，我知道这些年，我的吃住都是最好的，比我在楚家还好，可你如此待我，让我当掌事，让我锦衣玉食又怎么样呢？我依旧是皇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依旧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人活着，是给自己看的。”叶星沉淡然，“你既心向着封家，本王明日便入宫让皇兄为你们指婚。去休息吧，乖。”
楚菡听闻“噗通”一声跪下：“王爷，奴婢不过庶出，封家势大，奴婢不想当妾室！”
“本王会让你以义妹的身份风风光光出嫁，如今封家、楚家皆败落，你会成为封端阳的正室，只要他自己同意。”叶星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过将灯笼递给楚菡：“你在宁王府多年，求的是落魄王族的正室身份，周夫人求的是一心人，不在意名分。换作是你，甘愿吗？”
楚菡接过灯笼，若有所思看着裴过离去的背影。
“直到小筱生产，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懂吗？”叶星沉再三叮嘱裴过，“宁王府的眼线很可能不止楚菡，楚菡为的是一己私利，就怕还有人背后另有高人。”
“要不要……”
“不必了，都到这时候了，或许该利用此人放点假消息，助我们死去了。”叶星沉莞尔。
封家自然是不愿意接纳楚家庶出的女子，更何况楚毓秀还跟着太子去了皇陵，即便楚菡顶了宁王义妹的头衔，宁王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无奈圣旨已下，不从不行。封端阳也未反对，同意让楚菡当正室，气得楚绍淮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