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伍府,亲眷被押送,奴仆婢子发了钱离去,瞬间散了。
周小筱看着叶星沉,眼底写满了调皮。
“恩公去哪儿了?”
叶星沉沉着回答:“他一向来去无踪,不过这次帮了我大忙。”
“这样啊!”周小筱暂时不打算戳穿他。
裴过及时汇报情况:“这知府大院里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外面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这里却囤积了大量鱼肉。刚探子来报,在伍府十里外的山坡下挖到了粮饷。”
叶星沉看了周小筱和严天飞一眼:“近日大家都饿坏了,你和小筱先做顿便饭,明日把这些食物分了,再用粮饷接济百姓。新任知府未到前,一切交由严县令打理吧。”
“是。”
半晌,几个人围坐吃饭,严母不断给周小筱夹菜。
“囡囡,老身说的事可考虑了?”
周小筱一脸尴尬:“奶奶,我夫君便是右手座这位。”
严母看了眼叶星沉:“大男人戴着面具,一看便丑。再者,他地位比我儿还高,姑娘你只能做小……”
“娘,你胡说什么呢?若非宁王,我冀州百姓饿殍遍地,生死未卜。眼下宁王救我们于水火,也让我们母子团聚,你却打他夫人的主意。”严天飞嗔怪。
谁知严母来了劲儿,双手拉住周小筱的手腕。
“囡囡,你考虑一下嘛。”
“咳咳——”裴过看着眼前的好戏,想笑却不小心噎到。
周小筱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严县令,你对冀州比较熟悉。记得当务之急,找位大夫查验一下近期的尸体,以防万一。”
“我明白,多谢周夫人提醒。”
几人自然在伍府住下,周小筱好几日才吃了顿肉,不免胀了,睡前出来消食。
一双手递来一件披风给周小筱御寒。
“晚间风大,夏日都快过去了,仔细些。”叶星沉出现在周小筱身边。
周小筱佯装好奇:“不知恩公姓甚名谁,怎的如此神秘?”
叶星沉斜眸周小筱:“晚间看严大娘很喜欢你,这笔账还没算,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打听别的男人?”
“王爷此言差矣,你娶我本是救我,出自善心,我怎能自作多情?恩公救我一命,无以为报,自是不能忘记。”
“属你嘴贫!”叶星沉敲了一下周小筱的头,动作亲昵。
周小筱的心跳加速了几下,有些懵,她对宁王,从讨厌到惊奇,再到发现真相的兴奋,那宁王对于她呢?男人这种大猪蹄子,非得好好测试一番。
“王爷,若他日遇到心仪的姑娘,一定告诉小筱。小筱遇到心仪之人,也是亦然。”
“好。”叶星沉上扬的嘴角蓦的抚平。
周小筱本以为凑效,谁知叶星沉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得,看来这是位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今晚她可以独享大卧室了。
“宿主,你坏!”
周小筱:……
翌日,严天飞还没检查完尸体,伍府倒迎来了一位客人。
欧光清一改一身白色,玄色长袍、风尘仆仆出现,身后两位仆从还抬了个担架。
“星沉,我刚巧路过冀州,听闻你在,偶然路过乱葬岗,发现一具奇怪的尸体。”
周小筱正狐疑,裴过及时解释。
“大学士他不仅饱读诗书,还精通医理。”
龟龟,这一个个的,都深藏不露啊!周小筱内心感慨,只有她一个废物吗?唯一的加持还是身为未来人拥有的常识和厨艺。
欧光清看到周小筱在,迟疑片刻:“星沉,尸体面目可怖,怕周夫人吓到,不若我们移步。”
叶星沉了然,叮嘱裴过:“照顾好夫人,本王去去就来。”
欧光清调侃:“你怎么去哪里都要带着她,看来是真爱了。”
“你不懂。”
欧光清让下人放下担子便离去,掀开白布:“你看此人,面目狰狞,生前必定很痛。双目泛红,双手青筋暴露……所有症状,不跟你发病有几分相似吗?”
“光清,这些年,因着我的身体,你费心不少,但本王已经放弃,你不必……”
欧光清打断叶星沉:“你于我不仅有赏识之恩,这几年我遍揽医书,发现冀州麟州一带多奇方秘术,相信我,一定有办法!”
叶星沉倒不甚在意:“现如今,封家、楚家独大,顾家次之,只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做到三权分立,若我真有一天……就靠你了。你是我一手提携,处事公允,我信得过。”
欧光清抓住叶星沉的肩膀:“我求你了,我还没放弃,你倒没了求生欲?这具尸体毒性很强,又有1/3的症状与你接近,一定可以找到方法。从前你是一个人,现在还有周小筱。”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星沉回答,“她亦是明事理之人,此生不会过得差的。”
叶星沉近日也很矛盾,看到别的男人对周小筱示好,忍不住生气,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将死之人,又希望周小筱有个不错的寄托。
欧光清坦言:“周姑娘是不错,莫要亏待了她。你也是个好人,我会尽力。”
二人再回到前厅,严天飞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二人皆按照周小筱的指示用布遮挡住口鼻,再焚烧掉。
“有些尸体的确展现出了惊人的相似,脸色发青,面目狰狞,身体萎缩,像中毒的征兆。”严天飞宣布,“但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防火烧了,对家人进行了安抚。”
“没有传染性病症,最好不过。”欧光清也是老江湖,自是明白在排查什么。
“那我们也要找出毒源,杜绝百姓再无辜遭罪。”周小筱坚持。
欧光清微笑:“周夫人实在独特,欧某从未见过女子如此见多识广又深明大义,领教了,王爷好福气。”
周小筱小脸一红:“那我们分头行动。”
“光清,你略通医术,带着小筱去。严县令,劳烦你带着大夫再跑一趟。本王和裴过去发放今日的粮饷给灾民,等找到毒源,便可启程回皇城了。”叶星沉快速分工。
欧光清趁着和周小筱独处,想探听些消息:“话说,初次见面你还是婢女,怎的二次见面便成了王府的女主人?”
“是王爷心善,救了我。我不小心窥见了贵人的秘密,对方来提亲,王爷挡下了。”周小筱知道欧光清和叶星沉关系匪浅,但说无妨。
欧光清释然一笑:“难怪。”
周小筱看着后山的火光:“灾民们都被烧干净了,得亏严天飞值得信服。你猜,他们到底误食了什么东西?”
“人饿起来,什么都吃,我们去偏远些的地方看看。”欧光清带着周小筱来到一处小森林,这是冀州和麟州的交界处。
“树皮、果子、花草……都有可能。”周小筱看着偌大的森林,一时犯难。
欧光清笑了:“你找鲜艳的东西,一般美丽的东西都有毒。”
周小筱这时候忽然想起一首民谣。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对了,蘑菇!古人没那么多常识,根本分不清毒蘑菇和普通菌菇。可这种时候,会不会都被灾民们挖空了?
周小筱沿着茂密的小草一路寻找,一般人饿了都会找看上去长得肥美的食物,那么越往南应该越容易发掘。周小筱走着走着,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栽倒。吃痛爬起来,看到两只手掌心都破了皮,疼得倒吸凉气。
周小筱找寻起欧光清的身影,才发现方圆百里都没看到人。糟了,她这是迷路了吗?
“欧光清,欧光清!”周小筱一路小跑喊了会儿,还是没人。
着急间,一道寒光闪过,几位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向周小筱杀过来。
周小筱根本无暇思索,拔腿就跑。
“系统,救命啊,救命啊,你告诉我往哪儿逃也行啊!”
“宿主,我们有规定,不能擅自指挥宿主闯关。不过,你别怕,要死了我立马给你重开,你都有经验了,肯定比这次过得好啊!”
周小筱:……罢了,我还是留些力气跑吧,眼下真是谁都指望不上了。
周小筱不知跑了多久,根本不敢回头看。一个玄色人影从前面蹿过来,和黑衣人搏斗起来。
“欧光清,多谢!”周小筱可算能停下喘口气。
欧光清边打人边开口:“周小筱,对方冲你来的,很可能对叶星沉不利,我一个人也难招架,你快回去找他,让裴过来帮忙。”
“可是,怎么出去啊?”周小筱急了。
“沿路我做了标记,用我的衣服碎片。”
周小筱累得不行,却不敢停下,继续飞奔。出了森林,周小筱觉得快吐了,一下子栽倒跪地。这下,两个膝盖也废了。周小筱生怕欧光清为了她受伤,继续双手双脚爬行。
“周夫人?”严天飞的惊呼声响起。
周小筱像看到了救星:“快,搬救兵来!”
严天飞背上周小筱:“周姑娘,我先带你回城找宁王爷,发生了什么你别急,路上细说。”
正在施粥的叶星沉看到周小筱狼狈而来,急得不行。
“王爷,快随我返回林中救欧光清。”周小筱拉住叶星沉的衣领。
叶星沉背上周小筱,快步离去,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揭开面具。周小筱看着俊美的侧颜,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