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干掉皇叔>第47章 我不要 无良师傅无崖子

  青芥子发现, 她那师傅,据说是世人敬仰,皇家供奉的得道高人, 半个神仙,其实, 私底下, 也是个老顽童, 贪吃, 贪玩,贪瞌睡……

  并且,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嗔私欲, 还不惜把自己的徒弟往火坑里送……

  无良师傅!

  比如这一日,冬月初十,她第一次随师父行走, 下东山, 入皇城,往皇宫里送一罐新雪。

  那马车才入皇城, 于集市上穿行,她师傅一路的瞌睡终于瞌醒了, 撩开车帘,看见街市繁华,便心痒脚痒,想要开溜:

  “青青, 为师去市集上逛一逛, 你把新雪送进宫去,出来再接上为师,一起回去, 啊?等下就在此处碰头……”

  马车停驻,青芥子偏头问:“为何……师傅不进宫去?”

  “你有所不知,为师只要一进宫,陛下就喜欢拉着下棋。他又忒厉害,我下不过,可是,陛下的规矩也怪,没赢他,就不许走,你说,可不是伤脑筋?为师若是进了宫,就得困在那棋局里,咱俩今日就回不去了……”

  青芥子想了想,觉得也是道理,若是师傅陷在那怎么也下不赢的棋局里,她在一边候着,也挺无聊的,便笑了笑,想要点头应下,可转念又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一个人去,能行吗?”

  她就是,有些发憷,只身一人,去那皇宫森严之处,她心里没底。

  “能行,能行……”无崖子叠声点头,给她信心,又嘱咐她,“进了采霞门,就有人来接,你跟着去便是,不过,记得一定得亲自把这瓦罐送到陛下眼皮底下去,莫转手他人,啊?”

  “嗯……”青芥子亦会意。师傅跟当今天子交情过甚,怕有人惦记,这入口的东西,自然是小心为宜。

  可这要亲自交过手,又想起那要去见的人来,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知好相与不?遂又问:“皇帝陛下……他会不会……很凶?”

  听那几个师兄曾经百无禁忌地闲聊过,说当今天子在行武里多年,能打能杀,早年在睡梦中,都是可以杀人的,在北境时,混了个炎山修罗王的绰号,北狄人一听就要吓哭的,今年六月,女皇战死,他一怒之下,还把那北狄王给射成了蜂窝……

  除了师傅和师兄,她还没怎么见过陌生男子,此番就要去见这样一个人……

  “不凶,不凶,长得可好看了,为师看着都喜欢,一点也不吓人,去见了就知道,啊?”无崖子又摇着头地,哄她,一边起身下车去。

  “可是,我有些饿,能先吃点东西吗?”

  街面上的糖油香味,钻进马车来,女郎捂着肚腹,仰头乞食。

  东山上什么都好,就是吃得太寡淡了。

  “赶紧去吧,别让雪化,等下去宫中吃,那里好吃的才多……”

  无崖子挥了挥衣袖,胡乱打发了他那女弟子,便跳下车,大街上玩儿去了。

  留下女郎抱着那罐山中新雪,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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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霞门下车,果然有人来接。

  还是个侍卫大人,听观中车夫,称他玄勿大人。

  见着她跳下车来,那玄勿还扑通一声,单膝跪了地,给她……行了个毕恭毕敬的军礼。

  女郎有些受宠若惊,只道他是以为她师傅还在车上,便以礼相迎。

  之前就听师兄们讲,师傅颇受皇家敬重,未曾想,竟敬重到这个份儿上,与私底下那老顽童的形象,一点儿也不匹配。

  “我……师傅今日有些事情,就派了我来,给陛下送新雪……”女郎心头,都有些发虚了。人家这般敬重,他师傅却这般儿戏。

  那玄勿便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片刻,才起身侧腰,要亲自引她前行。

  于是,风帽兜头,帷纱遮颜,抱着那罐新雪,跟着进门洞去,师兄们叮嘱过,方外之人,少在尘世中抛头露面。

  一路小心翼翼,入深宫。高厚的宫墙,雄伟的阔殿,飞檐,深廊,她似曾相识,却如重重雾障,脑中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兴许,是前世吧。

  她的前世,许是很痛,不然,为何一丁点儿,一丝丝儿,也不愿去想起来?

  女郎随心,随性地,想了想,便把那沉重的感觉,抛诸脑后。

  轻手轻脚,跟着玄勿,一步迈入了勤政殿,御书房。

  玄勿通传,说无涯大师今日有事,遂派了弟子送新雪来,然后,便恭敬退下。

  门在她身后,吱嘎合上。

  独留她立在门边,捧着瓦罐,面对书殿深处,那埋头书写的帝王。

  “你师傅是不是害怕进宫来,朕要找他下棋,就支使你一个人来了?”书殿深处,那人亦不抬头,似乎还举杯喝了一口茶水,也都没转眸来看,只听得清声朗朗,依稀笑意,微微凉。即便是这暖和的殿室中,都不怎么显热络。

  太过聪明的人,就是这样,容易让人觉得冷凉。可不,连她师傅的贼心思,他都猜得到。

  可是,她却不怎么怯,这皇帝,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于是,揭开帷纱,取下风帽,直了脖子,应声答到:

  “兴许……是吧……”

  她也不知,见着皇帝该怎么说话,似乎,上辈子也没讲过这见皇帝的礼,所以,就那么直接抵了回去。

  言下之意,师傅不喜欢与你下棋呢。

  皇帝闻声一顿,抬头,看见了她。

  眸中一抹闪亮,却又别开头去,笑了笑,像是定了定神,再来看她。

  然后,就那么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看了许久,许久……

  目光温柔,表情和煦,似乎还有种隐秘的……惊与喜。

  也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透过她,看其他……

  女郎抱着瓦罐,努力站得绷直。

  起先,还有勇气,应承着那温柔目光,与他对视几息,去打量那英俊容颜。

  果然,如师傅所言,长得还挺好看的,看着也年轻,比东山上的所有人,都好看。

  只是,他那样一直看着她,好奇怪,好没礼貌……渐渐地,就有了一种被陌生男子盯看的不自在,即便,他是皇帝。

  遂垂了眸,去看那什么都没有的地上,照得见人影的光亮。

  手中瓦罐,只有一层棉布包裹着隔冷,先前是雪,尚觉抱着冷,此刻入了暖室,渐渐融化,更有些浸心的凉。

  “把你手中瓦罐,拿过来吧……”那人终于出声,招她上前。

  却不起身,只搁了手中书笔,歇坐在那案后地席上,等着她。

  女郎一步步行过去,直直到他跟前,一个伸手,将瓦罐递与他。

  说来也怪,她明明看见他伸手来接的……

  可为什么,她一松手,那罐就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罐破,雪出,一滩清凉水雪,半融将融,眼看就要淌成弯曲小溪河。

  然后,那皇帝就一脸的似笑非笑,仰头来,看着她,带些责备。

  意思是,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打摔了他的宝贝新雪。

  女郎赶紧蹲下身去,也有些慌,不知该先去捧那堆乱的残雪,挽救那即将被浸湿的地上褥席,还是该先去捡那破碎的瓦片,赶紧清理掉这个因她手笨而导致的凌乱现场……

  那满是冻疮的小手,在地上摸索着,兵荒马乱。

  “莫捡了,小心割着手。”皇帝一把将她的手腕抓起,捉得她掉了手中碎瓷。

  那人又将她手拉过去,捏在掌心中细看,看着看着,就蹙了剑眉:“这手,怎的冻成这样?”

  他那蹙眉的样子,好好看,那捧她红肿手指的手掌,也好好看……

  女郎仿佛漏了半拍心跳,赶紧低头,缩了手。她的手,是冻得有些难看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啊。山中寒冷,道门中人又喜苦修。

  “大概……冬天就是这样吧……”她垂眸,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与无奈。

  “你今日来得是时候,这是要送往北线犒劳将士的冻疮膏,恰好刚才送过来让朕看看,给你一盒?”

  皇帝信手拿起案头一个小盒,递与她,像给小孩儿一颗糖。

  “……”女郎看着那亲手递来的赏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皇帝赏她东西,她该要谢恩吗?

  那人便轻叹着气,再次拉过她的手来,放在掌中,寻着那肿胀冻结,绵绵地揉开,一边又打开那小盒,蘸些药膏来,抹了,继续搓揉。

  揉得她手指发热,心田生暖,油脂润手的感觉,微微橙花香息,温热触感,绵绵力道,痒痒的,怪舒服。

  见他低着头,长睫挡了视线,似乎很专心地,寻着她手上所有的冻结,来上药搓揉。

  “我自己……来吧……”女郎试着缩了缩,皇帝纡尊降贵,亲自给她上药,她亦觉得有些没对。

  却拉不动,看似轻绵绵地,将她的手托在掌中,却拉不动,缩不回来。挣了几次,那人面上,且还起了些不悦,如不识相的风吹拂过,皱起的春水。

  也就只能由着他了。

  可这被人服侍的感觉,也确是惬意。

  兴许,她上辈子,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米虫吧。

  不觉消受了手上的惬意,悠悠转了视线,骨碌转着,去打量殿室中光景。

  这御书房,她似乎,也不觉得眼生。

  尤其是那案上一份点心糕子,白生生的米粉做的,还满点着金桂干屑,看着……就好想吃……

  腹中的馋虫,突然蠕动起来。

  她跟师傅上午下山,午后进宫,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午饭……

  “你师傅,给你取的什么名字?”那皇帝却突然,想与她闲话。

  却不直接问她叫什么名字,只问她师傅起的道名,想来终是当她是个长生观弟子的。

  女郎心头浮现着,如实答来:“师傅起的名字,叫青芥子,师兄们,都叫我青青……”

  “青青……青青……”那皇帝轻轻地唤了几声。明明是唤她的名字,却像是将她的整个人都含在口中,轻咬轻磨一般。

  唤得她后脊都起了痒,寒毛起了颤。

  眼看他埋头,温热鼻息袭来,似要来嗅闻她的手。

  女郎赶紧出神,瞥一眼那案上的糕点,问他:“我能吃一个那个糕点吗?”

  “哦……当然可以!”皇帝一怔,继而慷慨地点头,抬手就把那盏点心给她端到眼皮底下。

  又问她:“饿了?”

  “嗯……”女郎拈起一块,咬下半口,点了点头。

  “你师傅……不给饭吃吗?”那英俊面容上,又是那种,隐隐的不悦,不怒自威。

  “不是,不是,是今日上午就下山了,中午就没来得及吃……”女郎赶紧急急吞咽了,来解释。

  若是不小心把师傅卖了,也不太好。

  “你还想吃什么?朕让人去做……”那人又换了一脸温柔小意,要扬声唤人。

  “不用了,就这个就好……”女郎摇头,举起手中糕点,满足地笑了笑,又将那剩余半口塞入口中。

  吃完,又麻着胆子,再拿。一口气,拈了三个,几口下腹。

  米粉糕点,有些干。

  那人怕她噎着,又顺手拿过案上玉瓷小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女郎也是心大,接过来就喝。

  一口下腹才发现,有些尴尬。

  那个杯子,应该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她进殿时,似乎瞧着他端起喝茶来着。

  她就有些脸红了。

  这皇帝,有些坏!

  故意不接稳她递出的瓦罐,故意捉着她的手给她上药,还故意把他的杯子,拿给她喝茶……

  她还是很聪明的,师兄们天天耳提面命,说她长得漂亮,要谨防所有男子,对她见色起意。

  “青青……”皇帝凝看着她,一声轻唤。

  “嗯……”女郎心头正在胡乱思索,就有些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竟红着脸嘤咛了一声。

  那人便一把揽过她,摁在胸怀中,捉得她仰面张嘴,像只惊乱喘息的鸟雀,他趁机低头递唇,就吻下来。

  那朝她笼下来的炙热眼神,囫囵含她的重重气息,就是急色!

  就跟她刚才饥肠辘辘,看那盏中桂花米粉糕点一般。

  莫不就是馋她的色吗?

  他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青芥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挣扎着,一掌挥过去。

  “啪……”地一声亮响,响彻静室。

  天子脸面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女郎飞快地站起身来,还机灵地抓起地上一块尖锐残瓷片,比在手中,退后了丈余,与那尚在地席上未起之人,对峙。

  皇帝捂了捂脸上红处,便来看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倒像是哭笑不得,还有那一时难以彻底收敛的散漫欲念。

  反正,她掌掴了天子,应该是把他得罪疯了。

  不过,她却不怕的。

  师兄们教的,女子身体发肤,只能给夫君亲热,夫君之外,所有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都是登徒子流氓!

  是流氓,就要痛下狠手!

  即便是皇帝,她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