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旷在府里禁足三个月后,终于可以出府了。
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宁明成亲并安排到吏部历练,宁聿离京就藩了。
“旷儿,你得个空去看下你妹妹,母妃不便前去,送去的东西也不知她收到没有。”万贵妃担心宁景湘在青怀庵的处境,宁景湘娇宠着长大,哪受得了那种苦。
“母妃,您放心,我这两日就去看看湘儿。”
宁旷正好有事要问宁景湘。
青怀庵一隅,一个穿着缁衣的小尼姑在打井水。
另一名尼姑冲着打水的小尼姑念念有词:“休想让我做这些粗活,本公主长这么大,连扫帚都未碰过。”
念完了的小尼姑回到房里,有一个师太模样尼姑正坐在她的房间里。
刚才还碎碎念的小尼姑结巴起来:“师、师太。”
“妙言,你今日的经书可抄完了?”
“还、还没。”
“还不快些抄,不抄完不准吃饭。”
“是。”
师太推门走后,小尼姑冲着师太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嘴里嘟囔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等本公主离开这里,有你好看的。”
小尼姑肚里空空,咕咕作响,无奈之下,提起笔愤愤抄了起来。
她一日要抄二十面,她才抄了六面。
“静安师太,有人找您。”一个小尼姑过来向师太报信。
“人在哪儿?”
“我带他们去东三寮房了。”
静安师太闻言,将素袍整了整,朝小尼姑说的东三寮房走去。
门推开,里面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举止贵气十足,他的两边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其中一名侍卫开口:“师太,这位是随王殿下。”
静安师太双手合十:“随王殿下。”
随王宁旷站起身来:“师太不必多礼,我来呢,是来给庙里捐些香火。”
宁旷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将一摞盒子从身后提了出来,大大小小的盒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肯定都是价值不菲的好货。
“随王殿下有心了,佛祖会庇佑您的。”师太再次虔诚地双手合十。
“师太,我还有一事相求,请您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想看看我的妹妹。”
宁景湘,也就是那个抄经的小尼姑写着写着停下了笔,没吃东西实在饥肠辘辘。
芙蓉糕、脆皮烤鸭、卷心酥、八宝糯鸡、鱼片汤……想着就咽口水,这些以前想吃便可以吃到的东西现在要想吃上一口真是难如登天。
房门吱呀来了,宁景湘以为是那个讨厌的师太又来了,立刻坐直身子接着抄经。
“湘儿。”一道男声响起。
宁景湘立刻转头看去,“皇兄,你可算来了。”宁景湘站起身有些激动地抱住了宁旷。
宁旷轻轻推开抱住他的宁景湘,“湘儿,你可瘦了不少。”
眼前的宁景湘瘦了,也黑了些。
“皇兄,这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宁景湘想到自己的可怜境遇留下了眼泪,转而她又兴奋地摇起宁旷的手臂,“皇兄,你是不是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湘儿,没有父皇的旨意,你不能离开这里,你要好好听话,把经书抄完。”
宁景湘的脸垮了下去:“经书、经书,我真烦这个经书,皇兄,那个什么师太就会折磨我,还有她身边的小尼姑还想让我给她打井水,真是太可恶了!”
“湘儿,一定要忍,至少眼下,你要收敛你的脾气,我已经按照母妃的吩咐打点一二,你的日子较之以前应会好上不少。”
宁景湘不想说话,颇为泄气地坐在凳子上。
“湘儿,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怎么会抓住我们的把柄?”
“皇兄,都是那个宁时,他找人冒充你的下属骗我去了紫苑殿,然后套我的话,说知道我们用了晴风散,父皇就在偏殿里,听到了我跟他说的话……”
“为兄知道了,我不会放过他的,”宁旷一只手紧紧捏成拳,眼里尽是狠厉之色。
夜风阵阵,吹过寂静的青怀庵。
一间寮房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师太,还以为那个什么公主天家放弃她了,原来还是有人为着她好。”
“嗯,等了这么久,也总算见着
些油水了。”
“这个什么王拿来的东西可都是稀罕物。”这人说完,发出啧啧的笑声。
“从明儿起,给那丫头点甜头尝尝,记住,别给多了。”
“师太,我明白。我办事你放心。”
宁旷来到青怀庵第二日起,宁景湘的伙食有了变化,每顿多了两个大白馒头,一碗豆腐青花汤,外加两个喷香的桃酥,也没人让她做除抄经之外的活计了。
宁旷回到礼部后,人变得低调了不少。他不再跟楼尚书商讨做哪些轻松讨好的事务,而是甘愿做起一位侍郎的手下,主动请教,埋头做事,一副虚心学习、默默付出的姿态。
“贤婿,近几个月过得如何?”
“回泰山大人,在府里陪阿妍和骋儿,也觉得充实。”
楼尚书楼岑捋捋胡须,点点头,几个月不见宁旷,楼岑觉得宁旷变得沉稳了些。
这次的事情外人可能不知道什么,但是楼岑能猜到几分内情,允明帝明显留了些情面,所以,就要运用这情面好好做文章。
“早点下衙吧,有什么要做的明日再来。”
“是,我这就回府。”
楼岑和宁旷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衙。
回府的路上,宁旷碰到了宁时。
“二弟,”宁旷主动打招呼,“许久不见,要不要跟我去随王府一叙?”
“不了,大哥,我还有些事,下次再说。”
“那也好,下次把老三老四也叫着,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在一起痛快喝酒了。”
“嗯。”宁时应了声,扬鞭催马,消失在渐渐暗沉的夜色中。
宁旷看着宁时离去的背影,目光由刚才的亲和倏尔转冷,变得愤愤起来。
不待多时,宁旷也加快马程,匆匆离去。
经过宁旷和宁景湘一事后,万贵妃也低调沉寂了不少。
每顿吃素菜素点,清粥简餐。也不再艳抹浓妆,如同回到了少女时候,不施粉黛,清水净面,服饰颜色样式也素淡不少。
万贵妃也没有主动去允明帝身边刷存在感,仿佛成了一个小透明,当然,允明帝也冷了她。
虽然被允明帝冷落,但万贵妃无比坚信,这只是一时一阵的,不是长久的,因为她对自己十分有自信。
后宫女子三千,年轻娇软的没有她妩媚风情,妩媚风情的没有她温柔晓意,不管怎样,她万贵妃在这个后宫,是独一份儿,无人能及的。
絮凝皇后地位够高吧,允明帝每月也只在坤宁宫待上一到两晚,还是按照规矩来的。而到她这夏翡宫,允明帝来了,便是他想来了。
允明帝每月到她夏翡宫少说三四次,多的五六次,一个月就那么些日子,能分给她这么多真是很难得的。
宫里最不缺美人,要说美人,当年宁时的生母丽嫔够美吧,连万贵妃见了都忍不住多看,更何况允明帝这样的男人了。
不过,惊艳众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失宠的命,她本还以为是多么强大的对手。
这些陈年往事让如今的万贵妃底气十足,她靠在美人榻上,两个婢女在为她捶肩捶腿。
“贵妃娘娘,您的吃穿用度又缩水了,这些人真是小人嘴脸……”万贵妃的婢女木青拿着尚衣坊新制的衣服走了进来,语气有些埋怨。
这回夏翡宫分得的衣饰,不仅数量减少了,而且明显用料差了些。
相比于木青的愤愤不平,万贵妃却是没放在心上,这些人就是如此逢高踩低惯了,你受宠的时候,他们就赶着巴结,你失势了,他们就怠慢轻视甚至落井下石。
万贵妃轻笑,转了个身,让婢女接着帮她捶肩。
这一年,对于草原上的乃蛮人来说是一个灾年,遭遇百年旱情,水草凋敝,牛羊饿死。
为了生存,乃蛮人向大周边境发起猛烈攻击。
在对战过程中,陈敬遭遇伏击,他腹部中箭,箭矢淬了毒。军医医正为陈敬取剪疗伤,他算是暂时保住一条命。
陈敬的受伤,导致军心大挫,实力锐减。朝廷不得不重新选出能够率众之人迎击残忍凶悍、士气正胜的乃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