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第170章 犬食·年年(下)

  真的全部都完结啦,有空会慢慢修修文,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希望以后我会是更好的我,你们也是更好的你们。

  凉城一旦落起雪来就没完没了,夏凛也仿佛一尊迫切需要被融化的冰雕,整日窝在碳火边不肯出门。

  严十二的信他已看过很多次,一如既往地没有字,只画着一个哭泣的人,从头发和衣服来看,应该是他的自画像。

  他这是想我想得哭了?夏凛突然想到,自己向来是说哭就能哭,却从没见过十二哭。

  十五说十二中毒后抱着冰柱子哭过,可夏凛没能亲眼一见,着实遗憾。

  夏凛正就此事胡思乱想,有人来访,开门竟是柳大夫。

  “前些日子太忙,你回来这么久,我今日才得空来看你。”柳大夫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

  “是我太失礼,原本应该我去见您才是。”夏凛赶紧将柳大夫迎进门,手忙脚乱地去倒茶。

  “我这刚从镇上回来,你寻不到我,怎么是你的不是呢?”柳大夫随手拨弄碳火,又开了半扇窗,让这房里的温度稍稍降一些,“别烧那么旺,太热也容易生病……对了,你娘打你了吗?”

  夏凛手一抖,差点摔了茶壶。

  “没、没有……”

  “没有就对啦。”柳大夫说,“你可得谢谢我,那几天我劝住了你娘,让她看开点,不再追究此事,废了好一番功夫呐。”

  “柳大夫!您真是太好……”夏凛几乎喜极而泣。

  “别急着谢我,我帮你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还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真的?”

  “真的!”

  柳大夫轻而易举达到了目的:“你戒酒。”

  “……”夏凛有点后悔了,“换一个行吗……”

  “听说青玉告诫过你酗酒的恶果,而你总是不听?”柳大夫收起笑容,开始严肃地训话。

  “只是因为……我不喝酒真的睡不着。”夏凛小声辩解。

  “这只是你自己想的,你睡不睡和你喝不喝酒没关系。”柳大夫说,“第一,听我的话戒酒,至于方法,我会教你。第二,三个月之内重新开始练武。”

  夏凛沉默许久才问出一句:“做得到吗?”

  柳大夫斩钉截铁地答道:“可以。”

  夏凛又不说话了。

  柳大夫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已经答应我,可不许反悔。”

  “我……”

  “戒酒,按时吃药,待身体恢复一些,等武功也恢复起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柳大夫循循善诱,“莫非你就打算安于现状,在旁人的保护之下过一辈子么?你娘也好,弈阳也好,还有十二,你也该看到他们为了你,付出多少努力,去填补你的亏缺。”

  “我知道了,我听您的。”夏凛答应了,话音里却是掩不住的低落。

  “我从前就与你说过,弈汐要想努力,都还为时未晚的。”柳大夫早就料到这般结果,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糖晶塞给夏凛。

  这是凉城有名的特产,入口香甜还不粘牙,裹在糖葫芦外头连着山楂一起咬下,更能兼尝酸甜脆软,夏凛对此根本无力拒绝,最终委委屈屈地驱散了心底的几分担忧,答应履行承诺去戒酒和练武。

  柳大夫在这儿大获全胜,还不忘想方设法地夸夏凛,直夸到他晕头转向时才离去。

  而夏凛送柳大夫出门,听见柳大夫低声说了什么,似乎是“……解决了这一个,还有一个……”

  ……

  除夕家宴的大厅里,严长老独坐正中,夏家四人共一桌在侧,夏枫和严长老举杯对饮,一个赛一个豪迈,严雪歌一会儿劝这个少喝,一会儿劝那个慢点儿,结果不仅劝不动,最后反倒加入了他们,直接端起了酒坛。

  夏煜不能喝酒,自然少了很多乐趣,左顾右盼就发现今日夏凛也没有喝酒,一直心不在焉,做贼似的眼神总往严十二那边飘。

  而中间隔开四五桌,坐在大厅对角的另一头的严十二表现得更是明显,脖子伸得老长,夹菜时频频手滑。他身边的十五一面自己吃,时而还不忘往十二嘴里递几筷子。

  夏煜又去看坐在柳大夫身边的方青玉,二人有说有笑,全然没有近来和自己说话时的不耐烦。

  夏煜坐在热闹的大厅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儿子,想什么呢?”严雪歌一句话,吓着了两个儿子。

  “在想娘今天的新镯子特别好看。”夏凛向来嘴甜,这时候反应也极快。

  “眼睛尖得很嘛,比你爹强多了!但这次我可没问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开口,是等你来主动和我说呢。”严雪歌一抻胳膊,把手腕上新打的镯子送到夏凛眼前,夏凛听了这话,心虚得根本没有心思看镯子,只能托着自己娘亲的手假装欣赏。

  严雪歌没有追问,却看向夏煜:“我这回想问问我的大儿子,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夏煜说。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仇敌了。”严雪歌说,“别整天紧张兮兮的,也不用那么下功夫练剑,有空不如去帮柳大夫种草药。”

  夏凛心中了然这定是柳大夫和严雪歌谈过,自己的事都没解决,还是安静点好。

  夏煜只说:“好。”

  严雪歌从夏凛手里抽回胳膊:“没一个让人省心!”

  单手和夏枫划拳的严长老不知怎的听到了这句抱怨,红着脸呵呵笑:“雪儿不要管啦,琐事就交给你三弟嘛!”

  严雪歌回道:“爹,我的儿子我不管谁来管?”

  “那今天大家都在,也都高兴!”严长老喝得上了头,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嗓门也就大了几分,“十二你过来!先给你大姐解释一下你和阿凛怎么回事!”

  原本嘈杂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推杯换盏行酒令的兄弟们全都把目光投向边角上那一桌。

  严三家的小儿子不明所以,刚要说话,也被严三拎回来捂住了嘴。

  严十二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打翻了严十的酒盏,而后几乎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夏煜轻轻用胳膊推了推夏凛,冲他点头。

  夏凛立刻读懂了夏煜的眼神,颇受鼓舞,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面对严长老屈膝一跪,不去看背后所有人的目光,只仰头正视面前人:“对不起!都是我强迫他!”

  所有人都傻眼了。

  夏煜闭眼扭头,觉着他们兄弟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十二还没走到近前,闻言一个趔趄,好歹站住了没有扑在地上。

  十五噗地喷出了一口汤,被呛得连连咳嗽,旁边的哥哥赶紧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坐在他对面的严十抹了把脸,也是震惊多过愤怒。

  柳大夫和方青玉窃窃私语,各自露出了微笑。

  严长老重重一拍座椅扶手:“好!不愧是我们夏家的儿子!敢做敢当!”

  严雪歌杀气腾腾却又无可奈何地收起了刀,心里的不满却未能减少半分:“你们……总归没法儿名正言顺!”

  “世间人言可畏,也仅仅是可畏而已。”严长老再饮一杯,“路都是自己选的。”

  “我……我不会放弃!”严十二也涨红了脸,终于憋出一句承诺。

  “我也不会。”夏凛没好意思回头,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煜自然也听见了。

  “说得真好。”严雪歌沉声道,“爹,你也是,一支鸿雁笔就把你全盘收买,站在他们那边,这会儿倒成我的不是了?”

  “怎么会呢?”严长老笑着说,“让他们选择他们的路,你也可以选择打死他们嘛!”

  十五又被呛了一口汤。

  柳大夫不知何时出现在十五身后,在他耳边悄声耳语几句。

  “那个……”十五举手站起来,“我们去打雪仗吧?”

  严雪歌眉头一竖正要开口,身后夏枫拉住她附和道:“我参加!”

  严三和严十飞快地交换了眼神,严三表示儿子也想玩,自己只能作陪,严十站起来搂着十五,表示弟弟贪玩真是没办法。

  千重雪的其他兄弟见状也纷纷跟了出去。

  夏凛和十二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态发展,莫名其妙就跟着人群来到了演武场。

  柳大夫早有准备,拿着一筒签分发给每人一支,抽到相同颜色的两人为同一队。

  “柳大夫……”夏凛拿着签向柳大夫投去疑问的眼神。

  “弈汐说话要算数。”柳大夫冲他眨眼。

  原来如此,千重雪的兄弟们多少都找过柳大夫看病求药,既然是柳大夫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分队的结果是夏枫和严三家的小儿子,严雪歌和严十二,夏凛和柳大夫,夏煜和十五,方青玉不肯参加,陪着严长老当观众。

  柳大夫宣布了规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除了同一队的人互相不能攻击对方之外,打谁都行,双脚离开演武场范围就算输。”

  严雪歌看着严十二,彻底认命了,只打算顺着台阶作这一场表演让严长老开心。

  严十二时时觉得自己小命不保:“大姐……”

  严雪歌白他一眼:“你都是夏家的媳妇儿了,乱了辈分不好吧?”

  然而严十二无论如何也没法当着严长老的面喊严雪歌一声娘。

  “算了,”严雪歌不再计较,“想当我的儿媳也没那么容易,我生来就没输过,所以就算是打雪仗也要赢,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我懂!”严十二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那边十五也兴奋极了:“夏哥哥!我们联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夏煜无奈:“是吗?你大姐要是哭了,喊一声爹,我们会怎么样?”

  十五回头看了看严长老坚定道:“会死!”

  夏枫蹲下来摸着那小孩儿的头:“记住,男人时常要做些违心的事,这也是修行的一环。”

  严长老一声令下,场中众人胡乱战作一团。

  夏凛本来毫无斗志,暗自退往一边,怎料严十总是逮着他使劲砸,还带着同一队的严十一前来围攻,夏凛被迫奋力反击,可不知为何柳大夫早就没了人影,留他一人独力难支,回头想喊夏煜帮忙,却发现夏煜也没在了人潮中。

  而十五莫名和十二站在了一起,连同严雪歌一道,在演武场中心大杀四方。

  夏煜心里有事,从来也不爱玩游戏,早就看准了位置,一开场就闪身躲进了演武场旁的树上,看着场中众人呼喝叫嚷,看着夏凛挨打,却忍住了最开始那种想去帮忙的冲动,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那两句话——“我不会放弃”“我也不会”。

  “我们的小掌门在看谁?”柳大夫站在了夏煜身后的树枝上,他一手安排了这场游戏,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柳大夫?”夏煜很是惊讶,他听夏凛说过柳大夫会武功,可没想到自己也察觉不到对方的轻功。

  “你不去帮弈汐吗?我跑到你这儿来,他一个人可打不过严十。”

  “……想过。”夏煜简短地回答。

  “又为何没有行动呢?”

  “……游戏而已。”

  “游戏也可能受伤。”

  夏煜终于回头面对柳大夫,难以理解他的话:“您认为我该去帮他?”

  “你再看看。”柳大夫笑着指向夏凛,让夏煜看。

  “你们继续,告辞!”夏凛无法理解他们打个雪仗也如此卖命,向严十扔去最后一个雪球,转身就跑出了演武场。

  严十跳着脚嘲讽:“胆小鬼!就你还敢欺负我弟弟?!”

  夏凛也大声道:“谁胆小了!只是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

  “他……其实不需要我。”夏煜低声道,“他知道趋利避害,我没有发现,或许从前也……”

  “别走极端,世上许多事,并不是非此即彼。”柳大夫换了位置,踩着枝条跃过来,在夏煜身边坐下,“光靠小聪明也救不了命,没有你,他哪敢活得这么自在。”

  “柳大夫,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夏煜知道柳大夫是有备而来,自己早已被看穿,干脆也不再掩饰什么,困扰自己的疑问,今天也许能得到解答。

  “人之常情,不必太过介怀。”柳大夫说,“你有想不通的事,你现在所见的这些人,他们也都有。”

  “是吗……”

  柳大夫轻松地长出一口气,心情很是愉快:“我原以为你这边更难,没想到你倒是自己先开窍。”

  “我还是不明白……”

  “我想弈汐和你说过一些话,青玉也说过一些,多余的便不必赘述,如果现在还是不明白……”柳大夫偏头笑道,“和我下去,用尽全力打一场雪仗怎么样?”

  ……

  这场雪仗终结于场上的雪全都融化成水,再也捞不起来。

  而这时天也早已黑尽,众人各自回去换了衣服再聚首,时间已近子时。

  严长老已经有些犯困,却怎么也不听劝,坚决不肯早些睡下,执意要跟着他们一起守岁。

  严三同往年一样,提前做好准备,准时点燃了这一年剩余的所有传讯筒——

  无星无月的寒夜里绽开五光十色的雪花,所有人都仰头看天,每一缕残焰落下,都在心头更添一份期冀。

  没人发现有一双手悄悄握起,两个共同的愿望即在此刻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