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我已呈病态,我想活,可我不愿好好活。
殿里两盆西域进献的金盏花枯了,为药石浇灌所导致。
兰筠跪着求我,上次见她落泪还是两年前我封后那日。
她说,“娘娘,别糟践身体了!”
我该生气的,她不分尊卑,竟说我虐待皇后。
我是该生气,她长了年纪,哭起来却还是一如两年前难看。
可我竟是抱着她哭了起来,而祝清逸就这样提着医箱出现在我们身后——
“娘娘,您的确不该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了。”
兰筠什么人,他祝清逸又是什么人?兰筠说得的话,他祝清逸未必可说!
我登时冷了脸,“本宫身子医不好,是你太医无能。”
祝清逸仍是不卑不亢,竟还数落于我,“娘娘若遵了医嘱,臣自愿领罚。”
我本可仗着身份数他个不敬之罪名,却一时哑了声,末了也只是道,“明日你无须再来了,只要本宫活着,他便不会治你罪。”
在天子跟前当差,他也不是易的。
岂料他并不领我的情,“藏红花娘娘用过量了,如不好好调理,往后日久年深恐成顽疾。”
他的话令我一凛,我冷静地望着他,“你知道什么?”
“娘娘孕期已有七个月,单是桂花糕里的藏红花粉并不足以致流产……”
一语未了,我便知道他心明如镜。
“为何不告诉皇上?”
祝清逸只是浅浅地摇了摇头,看向我的目光中竟流露出怜悯。
我勃然大怒,随手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
殿外候着的内侍在阶下告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平日里除了兰筠,我是不许旁人入殿内的,除了新领了皇命的祝清逸。
“祝清逸以下犯上,杖责二十,不得再踏入羽宁宫半步。”
我缓缓下了令。
这是我第一次罚人,心中却无甚痛快,脑海里浮现的满时祝清逸看向我时那怜悯的眼神。
宫内如他者不少数,数百年来只有我将皇后当成了笑话。
不,我本身便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