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烬伸手捏住了叶棠的下巴，紧紧地盯着他看。
“那就说……说出来他们往哪边跑了，朕就放过你。”韩烬的声线此刻已经是嘶哑无比。
他真的不知道叶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棠轻轻咳了两声，再次闭上眼睛，依旧是没有回答他。
“你说啊！你快说！把什么都说出来！”韩烬愤怒地抓着叶棠大吼道。
“韩覆年。”叶棠的嘴角微微勾起：“我们两个……算是仇人吧。”
这话令得韩烬整个人都是一愣。
接着，韩烬便一点点地松开了抓着叶棠的手，眸色逐渐变得深邃，眼底蕴藏了风雪，像是随时都能暴发一般。
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垂下了自己的手，用力地咬紧牙。
叶棠没支撑多久就再次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叶棠开始做梦，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梦到了宫门沦陷那天的大火，在他面前自刎的先皇。
“叶凌霜……哈哈哈，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要的东西，死也拿不到了！”
先皇尖锐的笑声一遍遍地响起。
接着是叶棠崩溃地尝试把他的命拽回来的画面，到最后，叶棠发了疯一般地把先皇的尸体分成了数块。
渐渐地，画面转到了韩烬即将登基的时候。
叶棠将手中的玉佩交给他：“以后就该叫你陛下了，这个送给你。”
韩烬有些疲惫地搂住了叶棠，靠在他的肩膀上，声线微微低哑：“棠儿……我好累……父皇对我再不好，他也是最后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叶棠轻轻捏了捏韩烬的手，没有说话。
“你会陪着我吗？只要你一直在，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棠儿……如果朕不是帝王，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了？”
“不过没关系，你在乎的是家国天下，那朕可以多等几年，等朕带领北阳走向了盛世，那时候你就可以和朕在一起了吧……”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不清晰了。
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却清晰了起来。
叶棠被痛得睁开了眼睛。
浓郁的草药味传入叶棠的鼻中，叶棠此刻被浸泡在了绿色的药水之中，小腿处的痛感最为强烈。
叶棠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双手用力地按了回去。
“别动。”韩烬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叶棠微微喘着气，看了韩烬一眼，声线格外沙哑：“陛下。”
“忍一忍。”韩烬低声对叶棠说道。
叶棠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目视着前方，久久没有说话。
伤口处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叶棠也没有再挣扎，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
在药水中泡了一天，叶棠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原本被生生剜下了皮肤的小腿也重新长出了一层粉色的肌肤，看起来非常脆弱。
叶棠此刻已经被韩烬抱回了床上躺着。
韩烬伸手抓住了叶棠的脚踝，仔细看了看他的小腿：“再用药水泡两日就能恢复了。”
闻言，躺在床上的叶棠轻轻笑了笑：“陛下这是放过臣了？”
韩烬的眸色微微沉了下去，缓缓松开了手。
“朕有时候真想就这样折磨死你。”韩烬看了叶棠好半晌，然后咬牙切齿地出声。
叶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接着韩烬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叶棠。
“朕认输了……朕拿你没办法。”韩烬把头埋在叶棠的颈间，低低地喃喃道。
“你以前背叛了朕也好，以后还想背叛朕也罢，朕不会再伤害你了，只要把你绑住，不让你离开朕的视线，你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叶棠听着他的话，眸色微微沉了沉，却什么也没说。
韩烬又抱着叶棠说了很多话，叶棠只觉得头痛，基本上没听进去几句。
见他状态不好，韩烬便去给他端了碗粥来喝。
“张嘴。”韩烬用调羹将一勺粥送到了叶棠的嘴边。
叶棠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沉沉，却没有张嘴。
于是韩烬便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张嘴。”
叶棠这才张开嘴，任由韩烬将一勺粥送进了他的嘴里。
正准备再喂给他第二勺时，叶棠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开始察探他的脉搏。
“怎么了？”韩烬看了他一眼。
叶棠抿了抿唇，松开了手，眸色微微沉了下去，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淡淡出声：“臣自己吃吧。”
说着，叶棠便伸手打算去接过韩烬手中的粥。
韩烬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叶棠的动作，眼神也陡然冷了下去，明显是不悦了。
“朕喂你怎么了？”韩烬的声线微微沉了下去。
叶棠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于是韩烬便强硬地继续自己给叶棠喂粥喝，叶棠倒也没再拒绝，便任由着韩烬将一碗粥都喂给了他。
喝完粥后，叶棠便睡下了，而韩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先离开了。
等韩烬走后，叶棠缓缓睁开了双眸，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韩烬离开的方向，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
哪怕他此刻身体再不舒服，叶棠还是穿好了衣裳下床离开了砚青殿。
刚走出殿门，就撞上了往回走的韩烬。
韩烬顺势一把搂住了叶棠，看着穿戴整齐的他，韩烬狐疑地皱眉：“要去做什么？”
“散心。”叶棠看都没看韩烬一眼，便淡定回答。
而韩烬显然是不相信他这个说法，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对朕到底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叶棠轻轻皱眉，抬眸看了他半晌，最后缓缓推开了他：“臣回去睡觉。”
“陪朕去御书房坐会儿吧，朕看你也睡不着。”韩烬一把将叶棠给搂了回来。
这一下扯到了叶棠身上的伤口，叶棠的脸色白了几分，到底还是没吭声，默默地跟着韩烬离开了。
这回韩烬批奏折时没再让叶棠帮他，只是让叶棠坐在身边陪着。
“困了可以靠朕身上睡。”韩烬批了许久的奏折后出声对叶棠说道。
叶棠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淡道：“臣不困。”
韩烬微微皱了皱眉，捏着毛笔的手指不可察觉地收紧，然后泄愤般地合上了奏折扔在一边，又拿起了下一本。
见状，叶棠只好出声提醒他：“陛下，方才那本还没批。”
“轮得到你来管朕？！”韩烬气愤地将毛笔拍在了桌上。
叶棠不出声了。
而韩烬一时间也没有动作。
僵持了许久后，韩烬竟然又重新拿起了刚才那本奏折打开。
“朕会收敛脾气的，以后不对你发火了。”韩烬垂下双眸，闷闷出声。
叶棠微微愣怔片刻，抬眸看向他。
韩烬轻轻地抿了抿唇，然后缓缓出声：“朕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叶棠的声线微微沙哑。
“就算你背叛朕，玩弄朕，可只要你还在朕身边一天，朕都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朕想和你回到从前。”韩烬咬了咬牙，继续出声。
叶棠闻言只是缓缓垂下了双眸，没有回答。
韩烬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染上了一丝茫然。
“朕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韩烬喃喃自语道：“今日看到你受伤时的样子，朕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都是些朕不该忘的。”
叶棠静静地听着韩烬的话，神色微微变了一下，稍纵即逝。
“算了，你睡会儿吧。”韩烬皱眉想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想了。
说完，韩烬便强行将叶棠搂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叶棠静静地趴在他的肩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日朕的人已经有了苏子溪的行踪了，迟早要把他抓回来碎尸万段。”韩烬突然又说道。
说着便用力地搂住了叶棠，低头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声线变得更加低沉：“谁敢觊觎你，朕都要弄死他。”
叶棠的眉头拧了一下，没有说话。
而韩烬本来也就没打算要叶棠的回答，说完这话后，他便继续低头批奏折。
而叶棠的眸色却是变了又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棠才缓缓出声：“陛下，臣想出宫去住半个月。”
这话一出，韩烬的动作就僵住了。
“为何？”韩烬转眸看向叶棠，眼神之中染上了冰霜。
叶棠轻轻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韩烬却是突然怒了，一把紧紧扣住了叶棠的手腕，黑眸紧盯着他：“朕可没忘了你背叛朕的事，不要以为朕现在对你好了一些你就可以随意放肆了，和朕待在一起就这么为难你？！”
说着，韩烬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抓着他的手指用力地收紧。
“你做的事情足够处死你一百回了，朕到现在都还瞒着所有人。”韩烬继续咬牙切齿地出声。
叶棠缓缓地叹了口气：“臣只是想回以前住的地方养养伤罢了，臣不是去叶家，只是想去臣和陛下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待一待。”
韩烬闻言恢复了些理智，抓着他手腕的手指也松开了一些。
“在宫里不能养伤？”韩烬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