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雨秋之梦>第49章 人间能得几回闻

  天空蔚蓝,白云静静而飘荡,清风而吹,带起了点点雨滴。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早晨,连日的细雨,似是早已将那烈日所遮掩,所留下只有这瑟瑟秋风吹过的清冷罢了。

  山坡之下,远远的溪水,缓缓流淌,击打在了石子之上,随风飘落的树叶,传来了美妙的声音。

  远处,有一座独立的别院,别院之中,不时传出一阵欢乐之声。

  院中,多名孩童玩耍,不时嬉戏,不时玩乐,不时露出天真的笑容,不时四处跑动,其乐融融。

  院门之外,站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静静的看着玩时的孩童,老眼之中淡淡流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

  天空渐渐阴沉起来,白云飘散,灰色的天空,再一次的出现了。

  ‘轰隆’

  电闪雷鸣,天空之中不时显现。

  ‘滴答’‘滴答’

  点点细雨,自天空缓缓落下,随风飘荡,挥洒在空中。

  老人仰天看着那点点细雨滴落脸庞之上,轻轻叹道“又下雨了吗?”

  说着老人将别院的大门关上,对着场中还在玩耍的孩童拍了拍手,道“孩子们,回屋去吧,又下雨了。”

  听到老人的话语,孩童们纷纷停止了玩耍,应了一声,各自回屋而去。

  老人微微一笑,快走几步,回入房中,因为雨……越下越大了。

  回到了屋中,老人轻轻掩上了门,转身看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孩童正端着本书聚精会神的在看,似是连自己进来,都未曾发觉。

  老人走至床榻之边,轻轻坐下,静静的看着孩童,淡淡一笑,才道“宝儿,今天怎么也还看书,不去玩耍?”

  这个看似十三、四岁的孩童,宝儿摇头嘻笑道“不啊,孙爷爷,天哥哥说过等下次回来一定陪我玩个够,我现在不想玩,我要和天哥哥去玩,而且,我也喜欢看这些书。”

  闻言,孙爷爷身躯不由的一震,轻轻抚摸着宝儿的脑袋,满是皱纹的脸庞,勉强一笑,道“好孩子,孙爷爷这里都是医书,你也喜欢看吗?”

  宝儿乖巧的恩了一声,道“很好看啊,这些图画,还有这些穴位,我都不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那么复杂呢。”只是说着,又是看向了手中的书籍。

  孙爷爷慈爱的又是一笑,站起了身,轻轻的点了点头,走至窗边,慢慢推开窗户,抬头望天,乌云密布,雨洒而下,不禁叹道“连续下了两天,这雨可有些不太寻常啊!”

  ‘砰砰砰’

  ‘砰砰砰’

  此刻别院的大门突然传来了阵阵响声。

  孙爷爷起身,手持雨伞出门而去,直直来到了这大门口,低叹道“平时不会有人来此,看来是有些不太寻常啊!”说着,已是大门敞开,开口问道“谁呀?”

  敲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全力奔袭了两天两夜的鬼手刀王吴浩天,此时的吴浩天全身湿透,脸色略微憔悴,但是在看到对面老者之时,不禁睁大了双眸,直直的看着,似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白发老人,老眸微微抽搐,不由的后退了几步,伸手不断的指着面前的老者,大惊道“孙……孙……孙允翔!”

  被指做孙允翔的白发老者孙爷爷,看到吴浩天如此的失态,老眸微微轻咦,问道“你是何人?”

  吴浩天一愣,自觉失态,脸色一变,心中却是大骇,不禁沉吟道“孙老前辈,你……不是死了吗?我是当年被您教训过的小子,吴浩天。”

  “吴浩天?”孙允翔回忆,似有些印象,笑道“哦,你就是当年大闹魔教圣地魔坛的那几个小家伙中的一个,不错,看来过得这些年,大有长进。”

  孙允翔淡淡一笑,转身而道“进来吧。”说着已向屋中走去。

  吴浩天听罢,随手将大门关闭,赶忙跟着进了屋中。

  直至两人进屋,屋中的孩童宝儿见状,自觉的开门离去。

  看着宝儿的离去,吴浩天不禁有些惊讶,随身看向孙允翔,问道“孙老前辈,这个孩童,根骨俱佳,是个练武上佳人选啊!”

  孙允翔摇了摇头,抚须道“宝儿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也没有打算让他去学武。”

  孙允翔不禁苦叹道“更何况,我已功力尽失,也无意于这江湖,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活的机会,已是万幸了。”

  “功力尽失?”吴浩天听到,大惊,双眸不禁谨慎的上下看了看孙允翔,低声道“真是可惜了孙老前辈那一身绝世武功了。”

  闻言,孙允翔又是一笑,道“魔教泯灭之时,我受到重创跌落悬崖,高山悬崖,我跌落而下,或许人人都认为我会身死,不过,我这魔鹰的称号也不是白白得来,最终,我活了下来,代价却是功力尽失。”

  “功力尽失?”吴浩天摇了摇头,道“孙老前辈,你又欺我,我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这功力所依靠的便是内力,而我观孙老前辈全身无恙,这内力的损失,体内的本源精气可失,这人的意之所念也可失去,可唯独这人体的内劲失去不了,因为这正是肉体的能力,怎么可能功力尽失呢?”

  孙允翔屈身将屋中的炉火点起,坐于床榻之边,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毛头小子确实成长了很多,连内力所指的气、劲、念这三大类都已经知晓了。”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内力之中控制内劲的并非只是肉体所控,还有筋络所控,我当年存活,身体中的本源精气已经消失,而我意之所念也在我以为自己身死的时刻所摒弃,唯独剩下的确确实实是内劲。”

  孙允翔老眸闪过一丝哀叹之色,再道“可是,我筋络在跌落悬崖之后,大部分已然堵塞,气血不能通畅,肉体虽在,这内劲也可算是消散了。”

  “难道没有解救之法?”吴浩天询问道“哪怕孙老前辈只剩下内劲之力,在江湖之中也是少有匹敌,总比现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要好的多吧。”

  “做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也没什么不好。”孙允翔感叹道“平凡点,很好。”

  似是看出吴浩天的不解,孙允翔开口再道“我曾经和药仙老人是至交,学得一些医术,这筋络受损或可补救,但是堵塞,那便需以大的气力去冲开,不过,我身上筋络大半都已堵塞,如果强行冲开的话,或许我能短暂的获得当年的实力,之后便会由于气血翻滚强烈,造成筋络断裂而死亡,所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很好。”

  闻言,吴浩天不禁长叹一声,深深的看着孙允翔,道“我不会说出孙老前辈未死的消息,孙老前辈,我能明白,或许当一个普普通通平凡的人,真的很好。”

  孙允翔低声自语道“或许已经晚了吧。”

  随即又是看向吴浩天,问道“你来此,所为何事?”

  吴浩天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来此,是因为坤天仇所说,我的女儿珺儿会来此地,所以我全力奔跑了两天两夜来至与此,只是却未曾见到珺儿。”

  “坤天仇?是小天这孩子吧?”孙允翔轻轻摇头,笑道“看来小天在江湖中做了不少事吧。”

  说着,语气一转,再道“你且放心吧,既然小天说你那女儿会来此地,那多半是不会错的,那便等待吧,正好,来跟我说说,小天这孩子都在江湖中做了些什么事。”

  “哦,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吴浩天点头,慢慢而道“事情是这样的……”

  两人相坐而长谈,雨一直下个不停,只是这漫漫细雨,持持而下。

  中途只有饭食之间,孙允翔曾经离开,之后一直都是与吴浩天默默长谈,直至很晚,夜深之时方才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

  院中大门不时传来阵阵声响。

  ‘砰砰砰’

  ‘砰砰砰’

  听到声音,吴浩天起身,快步来至门前,将院中大门敞开,只见所来之人却是其子吴凡以及其关门弟子关跃。

  看到是此二人,吴浩天大失所望,担心而道“珺儿,怎么还没有到此,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那可未必。”就在此时,吴浩天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吴浩天转身一看,正是孙允翔。

  只见孙允翔抚须,静静的看着面前二人,吴浩天见状,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吴凡,和我的弟子关跃。”

  孙允翔静静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进来吧。”随即转身而走。

  三人随即跟上,孙允翔此刻开口再道“峨嵋山距离此处甚远,你们几人是不眠不休来至于此,可是你那女儿,该不会如此,来的晚些,也属正常。”

  吴浩天听到,似有所想,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武杰呢?武杰哪里去了?”

  闻言,吴凡回道“武杰半路就离开,或许他想到了也说不定。”

  吴浩天微微一笑,道“如果确实如此的话,武杰还是个细心的人啊,既然如此,那么只有再等等看了。”

  几人站在院中,默默的等待,一群孩童在此嬉戏玩耍,好不天真可爱,几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似是也在享受着淡淡的美好。

  今天天晴,没有下雨。

  正午时分

  等待的几人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而开,因为他们等到了他们要等之人,吴珺。

  此时的吴珺无疑是憔悴的,娇躯颤抖,俏颜早已没了血色,淡淡发白,秀美的眉梢之上还挂着点点水珠,三千青丝湿漉漉的垂直而下,吴珺纤手轻轻揉了揉那略微红润的美眸,擦拭着那俏颜之上的水珠,惊喜喊道“爹!”

  今天天晴,没有下雨。

  吴浩天怜爱的看着吴珺,重重的应了一声,而在那大门之外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却没有进来,见到此景,吴浩天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孙允翔走至吴珺的身旁,问道“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吴珺一惊,转身看到了孙允翔,似是想到了什么,俏颜一红,轻点头恩了一声,道“孙爷爷。”

  “好,好,来来,先进屋再说吧。”孙允翔转身走进屋中,几人紧随而入。

  屋中炉火烧红,宝儿正坐在床榻之上,见众人至,自觉起身离去。

  几人相坐,屋内暖至,孙允翔才是开口而道“小姑娘,小天为何叫你来此,我也不多问,不过你父已等你多时,休息休息便随你父兄离开吧。”

  闻言,吴珺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走,我要等坤大哥,他给我的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他。”

  吴浩天皱眉问道“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吴珺美眸一转,略微沉思,纤手伸入怀中,拿了出来,道“是这个。”

  “这是……”孙允翔老眸一颤,脱口喊道“璇玑图!”

  似觉不妥,又是补充道“璇玑图碎片!”

  除了吴浩天以外,屋中几人均闪出一丝讶异,吴珺轻咦一声,问道“孙爷爷也知道这个?”

  孙允翔沉吟良久,却再没有任何话语,见状吴浩天开口道“珺儿,这样,你把这张碎羊皮交给这位孙爷爷吧。”

  闻言,吴珺将碎羊皮紧紧的握住,猛的摇头道“不,我要亲手交给坤大哥。”

  吴浩天脸色一变,劝道“珺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坤天仇让你来此的意思,不就是让你把这张碎羊皮交给这位孙爷爷吗?而且如果你还在这里,这里会更加危险不是吗?”

  “为父我或许能保全的了你,但是还能够保全的了这里吗?”吴浩天拍了拍吴珺。

  吴珺听到,美眸之中不禁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苦涩道“那只好这样了。”

  说着将手中的碎羊皮交给了孙允翔,转头道“那么,赶紧走吧,我若多待在这里一刻,那便会为这里多带一分危险,我不想这样,爹,走吧。”

  吴珺转身便要离去,看着孙允翔美眸闪过一丝歉意,随即不再去看先行离去,吴凡与关跃紧随其后。

  吴浩天看了一眼孙允翔,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离去,自语而道“这趟浑水总算是彻底的远离了。”

  孙允翔怔怔的看着吴浩天的离去,看着手中那片碎羊皮,不禁长长一叹,道“看来我命不久矣,只是这些孩子该交付给谁呢?”

  此语刚毕,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朋友,怎么还认识我吗?”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位老人,正是药仙老人。

  孙允翔听着如此熟悉的声音,看着那门口的老人,爽朗的大笑,道“原来是药老啊!”

  药仙老人淡淡一笑,走至孙允翔对面,静静的站着,点头道“老朋友,没有想到你还活着,真是令我惊喜万分呢。”

  孙允翔拍了拍药仙老人的肩膀,悠悠而道“这几天,客人还是真多呀。”

  药仙老人抓住了孙允翔的手臂,细细的把起脉来,脸色一沉,道“老朋友,看来你的身体着实不妙啊,你难道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了三十余年吗?”

  “普普通通也很好。”孙允翔伸手摸了摸已是满脸皱纹的脸庞,道“三十余年了吗?不觉而逝啊!”

  药仙老人首先摇了摇头,哀叹道“老朋友,若是你的身体刚刚受伤之时,我运用我的运气温疠之法,有把握五年之内将你治好,而如今已过了三十余年,只是我这运气温疠之法并不足矣治疗。”

  药仙老人老眸深深的看着孙允翔,再道“若是在有冥青碧毒珠的话,我只能说二十年,我需要二十年的全力为你医治,一点一点筋络为你疏通,才能治好,只是这二十年……唉!”

  孙允翔摇了摇头,笑道“药老,这也并不是你的错,只是如今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否?”

  “何事?”药仙老人眸闪疑色,问道“老朋友,你想要我做什么?”

  “适当的时候,要帮一下小天。”孙允翔沉思,道“他叫坤天,不过后来他好像自己改了名字叫坤天仇。”

  “是他?”药仙老人似有深意的看着孙允翔,道“那么他所使的功法,真的便是兽行诀了?”

  孙允翔点头,道“是,不过只是兽行诀的外功功法,招式篇,而内功功法,并不在我这里,便没有传给小天。”

  孙允翔似有所想,摇头笑道“小天,这孩子,总是认为凡是都会有原因的,我若直接给予他,他必将要询问于我,所以,我便将这本书拿油纸包住,埋于那不远处的小溪里,上有标注‘无缘得此书,天下痴狂无寻路,有缘得此书,走火入魔管不住。’这几个字。”

  “之后,小天,这孩子见到此书,自然有疑问,因为这些标注都是不想人学此书之功法,以小天的性格自然要探究于深了,那条小溪,那里的一草一木,小天都如此熟悉,怎么可能会探究不了呢?”

  孙允翔说至此处不由的一笑,又是叹道“如今看来,小天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好吧。”药仙老人点头道“适当的时候我会帮助坤天仇。”

  孙允翔微微闭目,长叹一声,道“小天的病要拜托你了。”

  “病?”药仙老人了然道“只要是病,我就能治好,交给我吧。”

  孙允翔睁开老眸,看着药仙老人,叹道“可惜,你我相处的时间竟如此短暂,今天的客人真的很多啊。”

  药仙老人似有所觉,老脸闪出一抹悲伤之色,转身缓缓而走,摇头道“或许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了,唉。”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孙允翔低吟道“命者,时也,皆有定数。”

  孙允翔缓缓踱步而出,见到门外已有众人,淡然而道“不知众人来此何干?”

  此众人为之何人?正是青牛派掌门滕玉,青城派掌门松风道长,少林双煞,恶僧子无以及子心,‘辩才’王干,‘翻天鼠’白仙以及碧幽罗纱唐曦梦,带领着众人相望。

  众人见到孙允翔手中的璇玑图碎片,贪婪之色显于表,辩才王干率先迈步而前,躬身道“老人家,可否将你手中那张碎皮片交给于我?”

  孙允翔将手中的碎羊皮呈现给众人观看,眉头微微一扬,问道“小伙子,你是说这个吗?”

  只是说话之间,只见一个身影突然闪现直奔孙允翔伸手去抓那张碎羊皮,动作不可谓不快,孙允翔功力尽失,但感觉犹在,下意识喘息之间将碎羊皮握于手中,这个身影见一击不中,随即迅速后退返回众人之中,众人才是看清此人正是‘翻天鼠’白仙。

  只见翻天鼠白仙双眼深深的看着孙允翔,沉沉而道“这个老头,不简单。”

  翻天鼠白仙轻功了得,刚刚那一手动作,在场众人看清的没有几人,看到白仙如此称赞,均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场中传来一声冷笑,众人看至,正是碧幽罗纱唐曦梦。

  只见唐曦梦美眸一寒,冷笑,道“他,当然不简单,哼,因为,他,就是当年的魔教教主,魔鹰‘孙允翔’。”

  魔鹰孙允翔?!

  众人听到惊骇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双眼戒备的看着这个老人。

  纷纷摇头,猛然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三十年前,魔教教主孙允翔早已身死,这不可能存活至今!”辩才王干大吼道。

  三千青丝随风飘扬,轻轻的撩拨在那俏颜之上,唐曦梦皓腕一转,纤手一动,手中多出数根银针,直指孙允翔,冷声道“当年叱诧风云,纵横于世,魔教教主魔鹰孙允翔,怎么如今现在老去,难道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了吗?”

  “哎呀,哎呀。”孙允翔老眸一变,突然间变得锐利而孤傲,那原本苍老的慈祥之态消失殆尽,所留下的只有那孤傲冷峻之色。

  孙允翔老眸如鹰直视面前众人,笑声道“没有想到三十年后,竟被你们几个小辈逼迫至此,当真是狼狈,哈哈……”

  孙允翔仰天看着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叹道“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孙允翔眸闪孤傲之气,冷冷的环视场中众人,傲声道“没错,我便是‘魔鹰’孙允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