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皇叔每天残废一次>第44章 品味不凡

  “这么说来, 这十日只需要防止瘟疫泛滥,然后再堵住仓族人进峡谷即可?”

  卫岐辛唇角的幅度就没有落下去过,眼下听秦妗分析得头头是道, 满眼星辰点点, 含笑看着她。

  笑什么笑。

  这个不知道还在瞎乐什么的傻狗……

  秦妗无奈地扶了扶额, 推开粘人的小王爷, 警告道:“到了乌狼城,你可不许这样荒唐。”

  “荒唐?”

  卫岐辛一双桃花眼瞪得虎虎生威, 理直气壮地问道:“本王和未过门的王妃亲近亲近, 谁敢说是荒唐!”

  他话音刚落,后颈便挨了秦妗一手刀。

  美人的目光冷幽幽地盯着他,要把人的牙齿都冻掉。

  卫岐辛堪称惧内第一人,连忙住口, 只敢抚着后颈,假装痛极了,呜呜咽咽, 哼哼唧唧,企图得到她的关注。

  但秦妗哪怕一个眼神都没再投来。

  演了半天的卫岐辛看她不理自己, 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 又贴近了人, 怯怯小声:“那小妗,你是如何打算的?”

  “你管好城内, 我另有安排,”秦妗掀了掀眼皮,淡定说道:“你应该和仓族人的左贤王打过照面了罢?”

  卫岐辛一怔,回想起那日乱军之中飞身而来的姜骛, 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将他与秦妗被剑划伤腹部的那一歹徒联系了起来。

  “左贤王与你曾有什么过节?”

  卫岐辛变了脸,神色一沉,问得很慢,星眸中缓缓凝上一层冷霜:“是他两度欲取你性命对不对?”

  秦妗低眸沉默片刻,点头说道:“他是姜骛。姜太保的长子。”

  “姜家嫡子居然投奔仓族人献诚?”卫岐辛怒极反笑,只觉得实在可笑。

  他抿紧了唇,克制着胸腔中忽然腾烧起来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先尝试着让姜家脱离奴籍,东山再起,反而跑去给仓族人卖命?”

  “岂有此理!”

  这一刻的卫岐辛是大晋那位最为清贵凛威的慎王,他斥责姜骛的叛国卖主自然是最合乎情理的。

  但秦妗未置一词,只撇了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鞋尖。

  卫岐辛有些烦闷,撩开了车帘,冰雪夹着大漠的风沙气息扑面而来,粗粝而凉爽,让他躁乱的心绪平息了些许。

  盯着帘外冰雪茫茫的荒凉大地,卫岐辛一动未动,轻声道:“小妗,你知道这一两月里乌狼城里死了多少人吗?”

  “你又知道他们的死状是怎样的吗?有些孩子,年纪很小,身量都没陛下高,却失了双亲,只得窝在巷角里和狗抢吃食。”

  他语调沉重,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这么冷的天啊——”

  秦妗听得蹙起了眉,不知不觉地紧攥起大氅上的狐绒暖毛,揪下了几根。

  “且不论姜家如何,乌狼城的百姓,”他抬起眼,冷冷说道:“他们,有错么?”

  看身旁的美人脸色极差,他默了半晌,探手轻轻抚了抚秦妗的头顶,温和了许多:“我知道秦家与此脱不了干系,但一码归一码。”

  他凝视着秦妗缓缓抬起的猫儿眼,盯着那双浅褐色的幽淡瞳孔,沉声说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哪怕是回京后秦家决定立刻翻案赎罪,姜骛也必须死。”

  “他不死,对不起乌狼城惨遭洗劫的百姓,更对不起为大晋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

  “第十日,姜骛会率兵突袭西峡谷。那时,就是他的死期。”

  说完最后一句,卫岐辛收回了放在秦妗头上的手,转头看向别处,剑眉紧皱,不知在沉思什么。

  小案上的随意刀折射着寒光,通身线条流畅,锋利至极,削铁如泥。

  凌厉的风雪飘得更盛起来,秦家檀车深陷在泥泞的雪路中,费力地前进着,一日后,终于挪进了四面戒严的乌狼城。

  此时已是玉佩指示下达的第三日了。

  进了城,卫岐辛回到营中,立刻就受了一顿军鞭。

  “你身为副将,胆敢随意出城门数日,就不怕被仓族擒住或是野狼吃掉?”戚将军看见他就来气。

  本以为这纨绔王爷尚且是个可造之才,哪想他依旧不成器,目无军纪,到处乱逛,当乌狼城这里是窑子不成?

  此事过于出格,是戚将军眼中所不能容忍的错误,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得被杖五十,不死也会逐出去了。

  奈何卫岐辛还有个亲王身份,就算是大将军也无法轻易动他,只得鞭三十。

  幸好慎王出走数日的消息被封起来了,不然将士们要是知道他只受鞭三十,与旁人有如此差别,肯定会寒心。

  想到这里,戚将军更是恼火,扭头便对立在床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郎中说道:“你先出去,别急着给他上药。让卫副将记住这种疼,好好长长教训!”

  郎中连忙点头如捣蒜,碎步小跑出了营帐。

  帐中只剩下卫岐辛和戚将军两人。

  戚将军冷哼一声,转脸看向卫岐辛,本以为会看见一张连连喊痛的俊脸,没想到对方趴在床上,神魂都不知飞到了哪里去,面上平静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慎王,你倒是铁骨铮铮啊!”

  戚将军有些惊讶,火气未灭,又增了几分郁闷,想了想,也只憋出这句挖苦,便皱眉出了帐,再也不想多看那臭小子哪怕一眼。

  卫岐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出去。

  他的后背此时的确很痛。

  虽说笞刑已经比杖打好多了,但那鞭子甩在人的背上也是实打实的痛。整整三十鞭,即使卫岐辛身上有章老怪相授的二十年功力,却也会皮开肉绽,没有两天下不来床。

  但他才不在意这个。

  “三十鞭,”卫岐辛低声喃喃着:“就算打死我,我也认了。”

  开什么玩笑,他倾尽全力烧了整座城,就是为了复活她。成功以后,怎么可能不先去确定一下人是否真的活过来了?

  更别说此番一去还博得了佳人香吻,简直不要太赚了。

  随便打,打死他都成,哈哈哈。

  卫岐辛想起秦妗那枚轻快羞郝的亲吻,脸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后背那点疼痛更算不得什么。

  那日在马车里受到的待遇就是他最好的止痛药。

  不得不说,在这种事上,小王爷倒还有几分风骨起来,骂不还嘴,打不还手,忍着痛一声不吭。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卫岐辛啧了啧嘴,悠哉游哉地哼着小调,趴在床榻上自娱自乐。

  半晌,他一拍脑门:“欸对,这下还可以卖惨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要在秦妗面前多多哭嚎几声,要是能得个安慰性质的亲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卖什么惨?”

  帐口有人掀起帘子,照进一室亮光,吓了卫岐辛一跳,还以为被秦妗偷听见了,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乃是冉白。

  他松了口气,懒洋洋问道:“冉公子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自从昨日对冉白透露了时间重溯的秘密,两人再一同协作烧了城后,卫岐辛便对冉白不再那么反感排斥了,加之心情正好,如今看着走近的冉白,竟然也觉得有几分顺眼。

  不过,时间已经重来了,现在的冉白什么都不记得。

  冉白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手中捧了个小瓷瓶:“卫将军,你这伤实在严重,如若不赶快敷药,极易溃脓,且又在后背,暮先就来请缨帮忙了。”

  这么好心?卫岐辛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连连摆手拒绝:“多谢好意,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打算。”

  这当然是要等着他家小妗前来,温温柔柔为他敷药。冉白他一个大男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哦?”

  见卫岐辛拒绝得痛快,冉白眸光一闪,摸着下巴问道:“刚才进来之时听将军说什么‘卖惨’,十分有趣。”

  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难不成,将军已经知道秦姑娘要来乌狼城了?”

  这人果然聪明。

  但他的消息在时间重溯之前还算灵通,重溯之后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谁也不知道,秦妗现下已经在乌狼城中了。

  卫岐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这样清楚秦妗的行踪,是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线人?”

  “秦姑娘乃是英气果决的相府千金,在下怎么敢安排线人?”

  冉白摇摇头,话中有话:“如若是真正的有心人,了解她的心思,又愿意下功夫,自然就能知道她都去了哪里。”

  卫岐辛眼眸一眯。

  哟呵,还拿话来堵他?合着就说他不是个真正的有心人?

  没事,反正冉白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亲不到美人芳泽。

  秦妗可是他定下的王妃!

  咳咳,虽然当事人还没有表态同意……

  没关系,至少他的步伐已经走在冉白前面了,远超一干追求秦妗的京城子弟。

  卫岐辛心里美滋滋,看了眼浑然不知的冉白,忽然升起一股来自胜利者的同情,却不曾表现出来。

  他按下自得的情绪,眸中倨傲,却依旧假装大方,轻描淡写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喜欢秦妗身上那股坚决干练的劲儿,我懂。”

  冉白怔了怔,忽然低低一笑,站在床边俯身对卫岐辛轻声说道:“王爷怎么会这样想?”

  他像是有点惊讶于今日卫岐辛对他的了解,却又似乎略感无奈好笑,索性看着皱眉的卫岐辛,幽幽说道:“坚决干练?世间还有许多行事干脆的女子,这一性格有什么特别的?”

  “那你——”卫岐辛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秦姑娘出手狠辣,心肠非善,”冉白坦坦荡荡地笑道,轻叹了一声:“卫将军,不觉得这样的美人才是最有韵味的么?”

  卫岐辛竟无言以对。

  他撇撇嘴,盯着冉白,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你这品味真是不凡啊。”

  “彼此彼此。”

  冉白挑了挑眉,不再多说,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在卫岐辛的手边,便欲离开。

  “慢着。”卫岐辛低头看了看鱼白色的瓷瓶,扬声叫住冉白:“还请冉编修去替我办件事。”

  冉白转过了身。

  “将西门城根下的尸骨通通烧干净,然后把这两日内城中得了风寒的人聚到一处医治。”

  “再去城外取雪运回,权当饮用。城中的水用以洗衣洗澡,不得下肚。”

  卫岐辛把玩着光洁的瓷瓶,沉声说道:“切记,做这几样事时所有人都要掩住口鼻。”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逆光而立的冉白,微微一笑,很是亲密:“暮先,我相信你会办好的。”

  作为一代天骄之子,将军的威风尽显。

  碍于官职高低而不得不领命而去的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