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32章 花神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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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到了城镇,许忱立马换了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又雇了个马夫,行了几日来到了南涧的皇城韶城。

  这几日许忱发现景渊似乎有意在避着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惹到自家的师兄不高兴了?是因为自己坚持要换马车卖了师兄的马?还是因为装潢不合意一晚上换了三家客栈?又或者路上采买衣物耽搁了时间?许忱觉得……都有可能。想着景渊过惯了军营的生活,想必对他这种富家公子的生活方式颇为不屑吧。

  许忱知道自己挑剔事儿多,但这说到底只是个人喜好问题,只要不耽误正事,许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自己家财殷实,赚钱不就为了花钱吗?

  此时许忱正嚼着店里最贵的一道菜鹿蹄烩松茸,觉得甚为鲜美,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夹了一块到景渊碗里:“师兄,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景渊看着许忱细腻白皙形状好看的手伸了过来,用自己刚用过的筷子夹了块肉给自己,他并没有洁癖,只是看着这手有些出神,在军营中日子过得不算贫苦但也是粗糙,生养不出怎么白皙细腻的手。

  “快尝尝呀,师兄。”许忱催促。

  景渊夹起来送入口中,确实滋味不错。

  “好吃吗?师兄。”景渊抬眼便见许忱微微前倾手臂靠在桌边,稍稍歪着头,眉眼带笑,嘴角挂着愉悦的弧度,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这一幕太过于美好了,以至于景渊也被感染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好吃。你也多吃点。”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他们两人在二楼靠窗的桌边落桌,此时很容易的就看到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聚集了很多人,像是有巡游的队伍。许忱招呼过来伙计询问道:“小哥,今日城里是有什么巡游吗?”

  “嘿嘿,客官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几天是百花节呀,城里可热闹了。”小二添了茶水继续说道:“百花节祭祀的是花神,相传花神在人界修行,曾在一破败老旧的古塔里悟道,那塔身外缠绕的枯藤竟在一夜之间枯木逢春百花盛开,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花塔’。花神也因此悟道成功,羽化飞升天界。后来南涧人民为了纪念花神就有了百花节。”小二指了指窗外游行队伍中间用竹子搭建的高塔,说道:“客官你看,那竹塔就是仿造古塔搭建的,随着巡游的队伍游行呢。”

  许忱探头看去说道:“那些人拿着花爬上竹塔是为什么?”

  小二继续解释道:“巡游分两部分,前部分是抬着古塔沿街游行到花神庙,行人可以拿着花爬上塔将花插在竹塔长,花插得越高越今年得运势就越好。等到了花神庙,整座塔就插满了鲜花,就如同当年花神飞升一样。”

  许忱听得津津有味说道:“哦~哎,那当年花神飞升得古塔还在吗?”

  小二嘶了一声,思考着说道:“嘶~这早就不在了吧?都是神仙传说了,早就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不过倒是有传说,那古塔在花神飞身后就被花神推倒了,还变成了一个墓,不过这花神都羽化飞升了哪还有肉身需要墓凌埋葬呢?多半是骗人的。”

  许忱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巡游到了花神庙后呢?”

  小二眼睛都亮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说道:“那解就是重头戏了,巡游队伍到了花神庙后,供奉了布满鲜花的竹塔就可以请出花神,花神会坐上高台跟随巡游队伍,沿街散财散花,好不热闹,公子待会可以一起去看看,抢到的钱银是多是少都福气呀。”

  “花神沿街散财?”许忱有些不懂。小二立马解释:“是有专人的扮演花神。”

  “原来如此。”继续探头去看外边的巡游队伍,见那竹塔越来越近。

  “想去玩就去吧,赶路也不急一时。”景渊见许忱已有玩心便说道。

  许忱得到允许高兴说道:“谢师兄。”说完不带佩剑,直接越过窗台,往游行队伍方向去了。

  巡游队伍。

  “哎呦喂,公子呀,您小心些。”一个脸上无须,声音有些尖锐的中年男子跟在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男子身后,姿态恭维谦卑地帮其护着不让一旁拥挤的人群冲转到那人。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年轻男子身边还跟着好几人,虽然都是一身便服但举止气度细心观察就能察觉出不同。

  “啰嗦,都不许跟过来。”那年轻男子长得还算俊朗,一身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手里抓住一束花,一看就是要爬塔的。就见他举着花束,往人群拥挤处艰难的前行。一旁中年男子立马给一旁跟随的几人使了使眼色,几人会意帮着年轻男子拨开人群,腾出了一条通道。那年轻男子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人白衣飘飘跃出人群,翻身搭上了竹塔,正是许忱无疑。

  此时竹塔上还有不少人都在带着鲜花攀爬的,只不过大部分都聚集在竹塔的下方,因此此时的竹塔下半已经插满了各色花朵,而越往上层的花就越少。许忱一手抓住花束,一手抓住竹塔,并没有使用轻功,徒手攀爬起来。

  不一会许忱就已经登到了竹塔中层,游行一直在前行,竹塔并非静止,并且越往上塔身摇晃的更加明显。许忱一个脚步没踩稳差点滑落,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身边已经跟上来一年轻男子,那人身边还有几人,虽然手里也拿着花,但处处都在帮着护着那年轻男子攀爬,许忱也不以为意,回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心想大概是城里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来玩了。

  许忱不急不慢稳稳当当地往高处攀登,但每每察觉到那人就要超越自己时,就悄悄的加快了动作,始终不让那人超过自己一分,就这么一来往,眼看就要到塔顶了。突然觉得脚腕被人一扯,许忱身形一晃下意识抓住竹架才没有掉下竹塔。低头看向那人有些不悦:“阁下这是何意?”

  “退下,塔顶位子是我的。”那人说话没有多大怒气却是命令的口吻,这是久居高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养成的习惯。

  许忱皱了皱眉,收回被抓住的脚。用眼神瞟了瞟塔顶悠悠说道:“塔顶就在那,有本事就来抢。”说完也就不理下面的人,继续往上攀登。许忱不理其他人,其他人却没打算放他。

  一旁几人加快动作上来,开始一左一右夹击许忱,想要抓住许忱四肢。许忱一边躲闪一边还要牢牢抓住花束和抓牢竹塔以防不慎摔落。下方一人伸手一掌拍断了许忱落脚的竹架,许忱一脚踩空,身形不稳滑落了几阶才堪堪抓稳。就这么一滑许忱便落后那年轻男子,许忱抬眼看着那人并不言语。那男子却是不屑一笑,又给一旁使了眼色,自己继续往上攀爬去了,一旁几人会意都围上了许忱。

  许忱把花束插在后背腰带里,腾出一只手对付几人。“来吧。”许忱勾勾手,像在招呼一只大狗玩耍般语气轻松。

  那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并非他不想加快速度,实在是塔身摇晃得厉害,下方还传来打斗声音,以及有人落下高塔的喊叫声更加搞得他分心焦躁。突然间打斗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低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正当他疑惑时,一声好听的声音在耳边突兀的响起,“喂,看什么呢?”他猛地侧面看去,就见许忱那张精美如玉雕的面庞近在咫尺,嘴角噙着笑得意地看着自己,一挑眉毛春风得意的样子说道:“还不快看路,就剩你一个了。”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许忱心想这小少爷不会被吓傻来吧,便不理睬了。正准备继续往上,塔顶已近在咫尺,却突然感到背后腰身一轻,许忱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是刚刚为了方便施展手脚别在后腰的花束!’

  但察觉时已为时晚已,那年轻男子花束一到手,反手就是往后一抛。许忱伸手一抓只指尖碰到一点枝丫,狠狠地瞪向那人。那人见许忱似要发作,想喊人身边又无人可用,一咬牙继续往上爬去。许忱被卸了花却没有下塔,他的花没有了,面前这人手里不还有吗?当即跟上那人,伸手就去夺他手中的花束,那人倒是抓得紧紧,许忱手指在那人手臂上不知道什么穴位轻轻一点,那人手腕当即一松,花落了许忱手里。

  许忱一刻也不耽搁,一跃上了最高处的塔顶,把花束重重一插,牢牢固定在塔顶位子。那人见许忱得手怒上心头,竟然猛地伸手去抓许忱的脚,想把人扯下竹塔。许忱虽然没把人放在眼里被扯了一下,但反应也不慢在高塔上翻转身行,几个动作之后就把人提了起来。许忱一抓住竹架,一手拎着那人衣领,那人几乎悬空,周身依靠都在许忱身上,死死的抓着许忱的手,哆嗦着命令:“大大...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快放下?”

  “放手?”许忱狡黠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说着手掌一松。

  “啊!——”那人失了支撑立马从竹塔上掉落,挣扎间害怕地喊叫出声,然而预料中的落地痛楚没有传来,反而在即将落地时感到周身一轻,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白皙紧致的脖颈以及轮廓线美好的侧脸,不是许忱又是谁。许忱单手抓着那人还没落地,就看到他同行几人都已经急切的围了上来,干脆利落地把人一扔,自己转身飘然而去,完事。

  刚刚跟这些人在竹塔上打了一番,许忱可不想再搭理这些人了,便隐入游行的人群中,正打算回去找景渊,刚钻出人群就被人叫停了脚步。

  “许老板,请留步。”

  景渊见许忱下了竹塔却迟迟没来寻他,便沿着游行的队伍一路找去。此时队伍已经入了花神庙祭祀完毕,并且抬着“花神”从庙中出来了,需要绕城一周再回到花神庙中游行才算结束。

  花神巡游环节是游行的高潮部分,盛装打扮的花神扮演者抬在高台上巡游,由花童提着盛满鲜花和银钱红包的篮子侍奉一旁,锣鼓琴乐之声不断,祭司高诵祭词祝福,说到关键处“花神”就会把篮子里的鲜花红包抛洒给底下众人,抢到红包是一个很好的意头,因此很多人会跟着花神巡游,都希望可以抢到一点好运。

  人群拥挤不堪,景渊被人群推搡着前行,左看右看看不到要找的人,正打算放弃,直接回客栈等人,冷不防地被一朵花砸了脑袋。

  顺而望去就见游行的队伍中,被十几个壮汉抬着的高台上有两个身影,一个是身披鲜花装饰的拖地斗篷,头戴鲜花冠,脸戴半边雕花面具的“花神”,另一个是捧着花篮侍奉一旁的花童,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公子,现在还不是掷花的时候。”那花童小声的提醒道:“你要等我告诉你可以扔了再扔。”

  ‘花神’揉了揉鼻子:“这花香,我都要腌入味。好想打喷嚏。”

  花童连忙阻止:“公子,你可以千万要忍住,下面看着你的人可多了。”

  “大概还要多久?”

  “嗯....”小花童看看前路,说道:“大概日落前可以回到花神庙里吧。”

  ‘花神’抬头看看正值高空的炎阳,默默抬手想擦一下额头的汗,但隔着雕花面具擦不到,放下时就看到人群里的景渊手里拿着刚刚砸过去的花,正看着自己。

  那‘花神’虽然戴着半边面具还换衣服装扮,但景渊还是一眼认出正是许忱无疑,毕竟其他人不会在目光接触之后,自以为没人发现般,用藏在广袖下的手拼命朝自己挥手。景渊不明白怎么一顿饭不到的时间许忱就变成‘花神’,但现在显然只能随着他去。因此景渊一路跟着游行队伍,而且每每‘花神’开始散财掷花,就好像盯着自己猛砸,因而一路上景渊已经被迫抢到了不少好意头了。

  “今年扮演花神大人的是谁呀?”景渊在人群中听到一旁有人议论。

  “不知道啊,可能是哪家的闺阁小姐吧。”

  “我看身量挺高,像是个男子呀。”

  “嘶,你怎么说倒是有点像。”

  “花神每年都是挑选貌美女子扮演,今年怎么换了。”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花神本来就是男神。男子扮演才是对的,只是花神俊美非常,一般的男子难有气质相配,故而才多由女子扮演。”

  “对呀,对呀,花神庙的神像看到没,就是男相。”

  “哦哦,原来如此。那这次是哪位公子呀,这城里也没见哪个年轻后生长着这般俊秀,这半边脸都掩在面具下,看起来还......”啪的一声,那人被同伴拍了一下脑袋,“嘴上没个把门的,这可是花神巡游。”

  那人被打了一下,挠挠头自觉失言,说道:“是是是,花神大人莫怪,莫怪。”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城里没见长得这样......的,说不定就是皇城里的也不无可能。”

  “皇城?”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一挑眉毛,神情眉飞色舞正欲开讲,又似觉察到大庭广众下有些不妥,故而压低声音说道:“皇城里的哪位,可好这口了。宫里的好看年轻男子可比后宫妃嫔多多了。”

  “嘶!竟然如此?”

  “我有表亲在皇城里当差,消息保真。”

  “啧啧啧....”

  景渊分神听着南涧国的宫廷八卦,一不留神又被飞来的一朵花当头砸了一脸,抬眼望去,许忱一身华服笑意盈盈地散着钱财鲜花,如同拂照世人的入尘仙。景渊看着许忱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地微微扬起,发觉自己又看着许忱出了神,立马收敛了脸色,立在原地看着渐渐前行的队伍,几日萦绕在心头的杂乱思绪又慢慢地涌现上来,如同潮水将自己吞没。

  景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在皇宫里出生长大,母妃是和亲过来维系两国的关系的异国公主,没有自由也没有母家的依靠,独自在异国他乡生下景渊。

  魏帝膝下子嗣也不缺,因而分到景渊身上的关爱稀薄得如同流星,稍不留意就察觉不到,一年到头景渊见不到自己的父王几次。只有自己的母妃会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他,即使记忆中的母妃经常是哀伤忧愁的,但面对景渊总是竭力的保持着微笑和爱意,小时候景渊不懂为何,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母妃是想念家乡了。

  可是就是那么好的人,在宫墙里无争无抢,对于幼时景渊来说是生命中唯一的光,却在自己无法逃离的皇城里,富丽堂皇如同金丝牢笼的皇宫里,自己日日生活的寝宫内,光天化日之下被杀害了。

  当时的景渊无法理解这一切,他不过还是个十岁的稚子,即使用尽了自己的一切力气去寻找答案也是无果,最后发现在那高高的宫墙内,根本就什么也找不到,因此当他看到又机会逃离皇宫时,他即使九死一生也要逃出了这个牢笼。

  他生于皇室却没过几天快乐安稳的日子,便流落在外,漂泊逃难,吃尽人间苦楚。

  在涧月谷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安稳的几年,但当时他已经满心怨恨,恨谁呢?自己父王还是杀母仇人,亦或是一路上遇见的追杀者。

  不,他恨的是世间造成他一切痛苦的事物,是为了维护国家表面和平,轻易牺牲掉女子自由,让她们如同金丝雀被圈养的皇权。是为了争权夺利。用尽手段当面笑盈盈背后捅刀子的虚假亲情。是为一己之私追杀毫无抵抗之力的稚童,所谓道貌岸然的江湖侠士。

  所以他在谷中学成后便独自离开了,他入世挑衅十二剑,他隐忍回了皇城,渐渐地他愈发的痛恨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他还不想变成一个可怕的疯子,因此他请缨去抗牧,几年的军营生活,使得他更加的凶悍锋利,也更加的克制隐匿。

  他必须牢牢地栓住心中暴虐,装作一滩无波的深潭。可是,如今这滩深潭边来了一个人,总往潭水里扔石子,他可能只是好奇,只是喜欢这深潭,可他不知道这潭水下隐匿着的是什么样可怕的凶猛怪物。

  “你怎么敢?”景渊用着最苛责狠毒的语气在心中唾弃道:“你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你身负杀母之仇,你满心怨恨,你装得人模狗样心中如同恶鬼,你竟还敢......肖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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