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酒铺依旧没开门。

  这半个月里发生一件大事,就是县令换了,街坊四邻热议几天后唯一担心的就是新县令仁不仁慈。从各处听来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观察,秦晚总结出不止县里邻导班子换了,就连这镇上的领导班子也换了。

  县里秦晚不清楚,但从镇上这一次的大洗牌来看,县里只会更甚。

  不过这些都跟秦晚没关系,只要这世间太平谁做县令、谁做员外,秦晚一点都不关心。

  不管是县里还是这镇上,这个员外倒去,就会有那个员外站起来,总归就是有钱人的一种称呼而已,但这些对普通百姓间的生活作息没多大影响。

  白天的生意和晚间的生意都在逐渐变好,这对秦晚和余霜,甚至一系列相关的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天,三人特意绕路去坡里村,秦晚想把当初买五只羊欠下的钱给了,坡里村的路是真难走。大路似小路,小路似野道,好不容易看见房屋就连姚圆都气喘吁吁。

  秦晚扶着余霜坐到一旁的石头上,说:“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余霜擦着额头的汗,点着头说:“你也坐会儿吧。”

  秦晚见余霜坐好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说:“早知道我花五文钱让万家兄弟跑一趟了。”

  姚圆玩笑着说:“那你早说,五文钱给我赚啊,我现在可缺钱了。”

  余霜好笑道:“这世上还有不缺钱的人?”

  坡里村看上很荒芜,零星几户人家。

  余霜感叹:“都说坡里村穷的很,亲眼瞧见了才有实感。”

  秦晚:“道路不通想富都难,想要改变现状首先就要修路。”

  想要富先修路这可是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余霜:“修路这种大事哪那么容易的。”

  给了剩下的钱,拿回欠条,又买了两只羊。甚至还买了三十只鸡,来时带的满满一小箱铜钱一个不剩,余霜抱着空空如马的小木箱惆怅。

  “这钱花的好快。”

  “没关系,花完再赚。”秦晚觉得手痒,很想替余霜抚平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但到底顾及着姚圆在,心里真是火热的不行。

  回去的时候从万家村路过,又被万家村的人拦住要卖鸡。

  秦晚摊手:“今天钱全都买了坡里村的羊和鸡了,你们要卖鸡只能等下次,或是亲自去我家,一般情况下我都是下午在家。”

  余霜只钱箱子打开:“不好意思客位,要不下午你们自己去家里?”

  不着急的人不愿意为了一只鸡跑秦家村去,就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秦晚思忖过后,说:“我也不确定具体哪天,要不这样吧,你们哪些鸡要卖拿过来我看,看完过称、算钱后觉得没问题的话,就让几人跟我回去拿钱怎么样?”

  万家村的村民商量过后决定可行,于是就在万家村的麦场排队卖鸡。

  一个半时辰后,秦晚又买了二十只鸡。

  回到家时已经下傍晚了,跟着回来的万家村几人拿着钱就回去了。

  姚圆半道就回姚家村去了,让来吃饭怎么都不来。

  这一天累的,秦晚和余霜坐在桌前都不想动,阿烟和秦大壮把饭筷摆好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两碗饭下肚后余霜才觉得脑袋能转弯了,他看着这天色应该是来不及去戏院那边摆摊了。

  他可惜地说:“今晚羊肉串生意是做不了了。”

  阿烟笑道:“你怎么一天到晚竟想这事,小小年纪不要把身体累垮了。”

  余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也是习惯了,我每天早上才去,秦晚才是担心把身体熬坏了。”

  秦晚连忙替自己证明:“我昨晚可没熬大夜,这天天熬一整夜我也是要命的。”

  这半个月基本上都半夜收摊,和姚圆已经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只要呼噜声影响他睡觉,他绝对会一脚毫不留情地踹过去。

  下午再休息两三个小时,总归一天有八小时了。

  “偶尔休息一晚就当给自己的休息日了。”

  睡觉得秦晚抱着被子往外走,余霜诧异地问:“你这是干嘛?”

  秦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竹屋晾了这么久,天气也热了,我该去那边睡了。”

  余霜捏着衣脚,满脸纠结地说:“那阿烟叔和大壮叔知道了怎么办?”

  秦晚失笑:“你怕是忘了你能来我们家,就是因为我小爹说要把你当作长工的事了。”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知道了会怎么样的事。

  余霜以为这是在提醒自己,连忙说:“没忘,没忘,就是……这明明是你的房子,要去也是我去竹屋睡。”

  “行了,你一个小哥儿,安心在这屋里睡吧。”秦晚说完就走,再不走他怕他就留下了,真是说多了都是泪,当初为什么要修这个竹屋?

  第二天阿烟看着秦晚从竹屋出来时,脸色相当精彩,他一副“朽木难雕”的样子看着秦晚。

  秦晚好奇地说:“小爹,你怎么这样看我。”

  “丢人。”阿烟咬牙说完瞪了一眼自家这倒霉儿子一眼后离去。

  秦晚莫名其妙,这一天清早的,怎么了这是?

  转眼间六月了,白日里的太阳就像火炉一样烤在身上,屋后荒地上的谷子成熟了。秦大壮半个前就兴奋着磨镰刀,这一磨就磨到了今天,天刚有丝亮光,一家人就准备好去收谷子。

  连小竹床都搬到地旁边,两个小的现在三个月了,秦晴都可以翻身了,更是离不得人,都从床上掉下一次了。明明放到了贴墙那边,一眨眼功夫她就掉地上了,嚎啕大哭老半天,真是吓的一家人魂都掉了。

  秦大壮和秦晚在前面割,余霜和阿烟在后面将谷子按量捆好,而阿烟还要时不时的去看看两个小的。

  余霜说:“阿烟叔,现在割的也不多,我一个就可以捆的过来,您就去照顾孩子吧。”

  阿烟无法,只好妥协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收自家粮食,怎么就这么巧。”

  刚说完秦晴翻身脸被卡在了两道栏杆间,在那哇哇叫着扑腾着,看着就跟白皮肚青蛙似的,真是让人看了又着急又好笑。

  而秦昱则趟在一边悠哉着盯着上方的风铃看,这风铃是秦晚在镇上买的,样子简单但彩色多样,秦昱最喜欢的就盯着这个风铃看,不拉不饿能看上半小时候。

  用挂在脖子间的长条汗巾擦了额头上的汗,秦晚感叹:“太闲太悠哉了,快给他拿把镰刀吧。”

  太阳升起来后的热度已经不适合两个小的待了,阿烟和余霜抬着小竹床回家后直接把他们抱到竹屋去。

  竹屋离地面有半米的距离,所以地面都是竹子铺成的,阿烟直接在上面铺了块垫子把两个小的放上面。

  余霜说:“那我就去地里了,阿烟叔有什么忙的就在屋后喊一声。”

  “我还有什么可忙的,等会儿抽个时间熬点绿豆汤,也能给你们解解暑气。”阿烟颇为无奈

  余霜回到地里继续捆绑,动作麻利迅速。秦晚直起酸疼的腰,虽然他一直不停歇的割着,但还是被他爹秦大壮甩在后面。他爹和余霜两人仿佛感受不到这天气的炎热,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汗水流到眼里就随手擦一把后继续。

  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但两人却面容满意。

  余霜抬眼间见秦晚在看他,边笑着说:“这谷子长的不错,虽说荒地第一季长不出多少,但每个谷粒都饱满,想来不会太差。”

  秦大壮擦着汗水,闻言也高兴地说:“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

  披星戴月几天,才把所有荒地里的谷子收回家,但这还不算完。还得被日头暴晒三四日,暴晒后还要拉着石磙子脱粒,没有牛、没有骡子,秦大壮和秦晚轮换着拉。

  一天下来秦晚直觉灵魂要出窍了,连着四五天后他觉得自己升华了,成了一个没有知觉拉石磙机器。

  脱粒后还要脱壳,但这步不着急,把所有谷子收起来后,一家人齐齐瘦了一圈。

  秦晚更觉得自己像是黑煤窑出来的,而余霜却是整日红着脸,别人是晒黑他是晒红,通红通红的。秦晚怕晒脱皮或是晒出炎症,不管晚上有多累都得用井水给余霜一会儿敷脸,有时敷着脸余霜就能睡着了。

  在家修养了几日后,姚圆找到家里来问生意上的事。

  几人一看。

  嗬!

  眼前的黑塔是谁?

  姚圆憨厚一笑,露出齐齐两排大白牙。

  “太阳晒的。”

  秦晚靠在一旁动都不想动,这么热的天不动都一身汗,动起来那更是汗如雨下。

  “你家里忙好了?”

  姚圆脸色沉了沉,讽刺地说:“我家就分了那点地,要不是我有意墨迹,早好了。现在我大伯和三叔天天叫我去他们家帮忙,为了我先去哪家,他们两家站我家门口都吵了几架了,我实在受不了就跑你家来问问什么时候出摊。”

  余霜扇着扇子,闻言无语极了:“这么热的天他们怎么有那心思。”

  要他说,有吵架那功夫麦子都能多捆两捆。可惜秦晚家没地种麦子,荒地也不适合。

  “那你爹娘呢?万一你走了他们再叫你爹娘去呢?”秦晚问,姚圆爹娘可是老实人,被压榨了半辈子了。这要是两边再一闹一挤兑,再上手去帮忙多憋屈。

  姚圆脸色好看了些,说:“放心,我爹娘扭了脚,不得动。”

  余霜和秦晚一愣,但看姚圆脸色就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两人发笑。

  秦晚说道:“你现在也圆滑了。”

  姚圆说道:“再不滑一点,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三人商量了半天,决定明天白天余霜和秦晚去卖凉皮、凉面,晚上再和姚圆卖烤羊肉串。不过这样一来累的就是秦晚了,不过一项如此过来的,三人也没异议。

  决定第二天出摊,那今天就得把凉皮和凉面准备好,姚圆也不相回去就在秦晚家帮忙。后来秦大壮也来帮忙,四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忙出差不多够明日的分量。

  夏天的天黑差不多八点了,秦晚和余霜洗洗睡下,第二天乘着日头不高两人推着车去镇上出摊。

  凉皮和凉面受了极大的欢迎,酸中带着一丝辣味,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别提多开胃。

  “多放点那个青瓜丝,醋也多放点。”

  “你又拿自家碗过来?又想多放调料拌入自家面?”

  “嘿,看破说不破,你懂不懂?”

  “行了,自家面拌了根本不好吃,我都试过了,不过拌着羊肉酱挺好吃的。”

  “我还是喜欢凉皮,这次要点两份凉皮。”

  余霜和秦晚手脚不停歇的忙碌着,对于有人拿自家碗想多放调料时,也会象征性地多放些,然后告诉那些人放多就不好吃了。

  “秦小哥,你家的麻辣羊肉拌咋不卖了?这么久不出摊了,怎么来了也不把东西带齐了?”

  对这人的抱怨,秦晚回道:“这羊还没杀呢,下午杀,晚上去戏院那边烤羊肉串,会留一下羊肉做麻辣羊肉拌,明天您得一定来。”

  那人一听,高兴了:“刚好晚上跟几个朋友在那边聚聚,这下又多了一道下酒菜。”

  忙碌间秦晚和余霜两人听闻另外那家卖烤鸡的,早在半月前就不来了,连烤炉都贱卖了。

  秦晚没往心里去,余霜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一个“也不知道是谁买去,什么时候再出现新的卖烤鸡”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客人的寻问声绞散。

  关上铺子门时,余霜说:“没想到会全卖完。”

  秦晚说:“我还想如果卖不掉就带去戏院那边去。”

  余霜眼睛一亮,说:“是呀,我们还可以去戏院那边卖凉面、凉皮。”

  秦晚没辙了,颇为无奈的看着余霜,眼里全是无可言说的温柔。

  “太多嚼不烂,我们还是专注羊肉串。”

  余霜泄气了,说:“是哦,本来人手就不够。”

  随后兴致盎然又地说:“不如白天我和小福来铺子上,晚上你和姚圆去戏院那条街,怎么样?你说的,这叫分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