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花抢先说道:“我不想嫁给进那对孤儿寡母的家里,你想想办法。”

  余霜吃惊地看着她,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长的?以他们从小到大的关系,别说他没办法,就是有办法,他会说?

  张桃花抹着眼角,哭得悲切:“我真不是想把羊弄死的,现在我娘向人家要那么钱,陪嫁一分没有。这让我怎么在婆家抬起头来做人,况且他家兄弟多,麻烦事就多。我真的不想嫁过去,霜哥儿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份的,帮帮我们。”

  余霜没眼看她俩:“我没办法。”

  可没说从小大到的关系了,越说越不想帮,何况他是真没办法。

  “但凡我有对付你娘的办法,我能坐在这?早不知道嫁谁家去了,说不定孩子都会走路了。”余霜不耐烦地撵人:“你俩赶紧走,我还要下地呢。”

  张桃花也不作模作样了,忙说道:“我娘她最气地就是两只羊没了,秦晚不是又买了三只小羊,我们抱两只回去就行了。”

  “你脑子没病吧?”余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凭什么给你们羊?”

  “不是给、不是给,是借。”张春花讨好地说,从小到大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余霜说话,张春花非常地不习惯,脸色十分的怪异。

  “等我们成亲了,聘礼或是嫁妆再还你们。”

  张桃花殷切地说:“对对对。”

  余霜冷笑着看着她们,直到把她们看得坐立难安,才开口道:“跟你们的娘还真是亲母女,一样的想空手套白狼。”

  “看在我爹的份上,你俩成亲当日我会去家里坐坐。现在,滚吧。”

  张春花恼羞成怒地叫唤道:“余霜,你别给脸不要脸……”

  余霜唰地一下站起来,两手拍在桌子上:“不要脸的是你们,我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一个破包袱就来了秦家。还不是拜你们的亲娘所赐,从小到大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当初又是怎么嘲笑我的?现在你们还有脸来要羊,怕不是失心疯吧。”

  张春花瞪着余霜说:“秦晚家现在又是买地,又是做生意,他小爹坐月子一个月请人就花了九百文,各种补药、养生汤到现在都没断。这么好的条件村里人眼都快红瞎了,如果不是我娘,你会进的了秦家门?”

  “就是。”张桃花讥讽地说:“不知感恩就罢了,还是白眼狼。”

  “所以呢?”余霜冷眼说道:“你们要我怎么感恩?想要我怎么感恩!”

  余霜越说越激动:“条件好又怎么样?是我想的吗?是我想的吗?啊?”

  “你们这样在意他家的条件,那你们嫁过来啊,我跟你们换。省得你们姐妹情深舍不得分离,一换二想来秦晚乐意的很。”

  “我不乐意。”秦晚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从秦三霞来时,他就一直注意着屋里,他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他想听不见难。

  但,听着听着,他就听不下去了。

  竹竿在手掌间快速地转动着,秦晚看着张春花姐妹俩,说:“我可是会打女人的,你们不想挨打现在就滚。”

  张桃花脸色一白,手碗粗的竹竿真要打下来,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可又不甘心白来,她瞪着余霜说:“小心他以后打死你。”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去了,张春花一看憋着一肚子的话也跑了。

  秦晚脸皱成一团,这嘴巴怎么那么碎,真想追出去给她两竹竿。

  “好了,你别生气,她们就是瞎说的。”余霜安慰道:“我也不会答应给她们的羊的,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天天的,不自足。”

  说完拿着锄头就出了门。

  “你去哪?”秦晚追了几步才憋出一句问话。

  余霜头都不回地说:“扛着锄头当然是去屋后的地里除草。”

  秦晚瞪着眼,气的半死。

  草、草、草,就知道草,整天就知道除草。

  不解释解释换亲的事?

  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他是那种饥不择食,什么人都可以的人吗?

  “秦晚。”

  “秦晚?”

  “秦晚!”

  “干嘛?”秦晚心有不耐地瞪着喊他的人

  猎户穿着露胳膊肘的短打,扔下扛肩上的野山羊,打趣道:“呦,这大火气?果然是年轻人,新婚……”

  “你可闭嘴吧。”秦晚嫌弃地说道

  猎户非常识相的紧抿双唇。

  “找我什么事?”秦晚语气缓和了很多,但脸色依旧不太好。

  猎户名叫秦十五,一个人独居在山脚下,平时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倒是和秦晚有着好几年的交情,虽然秦晚小了他近十岁,但为人处事十分对他口味。

  他笑哈哈地说:“看见你爹在放羊,问了一声,知道你在家就过来了。”

  家里的鸭子大了些,三只小羊经过这些天的养护也健康起来,秦大壮现在一有空就把它们赶到浅摊那边放。

  猎户踢了踢地面上的野山羊说:“你不是在做羊肉生意?碰巧猎了一只,便宜卖你。怎么样?够义气不?”

  “我不做羊肉生意好多天了,你还不知道?就这样的义气?”秦晚白他一眼

  秦十五纳闷道:“为啥不做?”

  秦晚叹了一声气:“这不是没本钱,再说天气越来越热,羊肉生意就难做了。先前也是我没考虑周到,冒然地就支摊子来。”

  秦十五双眼一亮:“那不正好,我便宜卖你,给你赊账都行。这样够义气了吧?”

  秦晚觉得好笑,什么义气不义气的,当他俩拜过把子呢。

  “少听些江湖大侠的说书。”

  秦十五不愿意了:“我就这一个喜好,我上不用养老,下不用养小。我就养着我这么个喜好,不行?”

  秦晚斜眼看他:“你的喜好可不少。”

  秦十五嘿嘿直笑:“所以这羊你要不要?”

  秦晚想了想说:“那就留下吧,可我现在没钱给你。”

  秦十五大手一挥:“等你卖完了再给我钱,走了。”

  余霜提着一筐青草回来的时候,只见秦晚正绕着一头肥羊转圈。

  他疑惑地问:“哪来的羊?”

  “刚才猎户送来的,说是便宜卖我,让我先把羊卖了再给他钱。”秦晚一边想着如何处理这羊,一边回道。

  还能赊账?

  余霜感叹:“那猎户真是好人。”

  秦晚突然一凛,看着余霜说道:“他也没那么好,他爱去……”

  话完还没说完突然屋里响起两个小的哭声,余霜连忙洗了手进屋去,不一会儿抱着秦晴走出来哄着。

  “怎么了?饿了?”秦晚问。

  哎,小孩真是太能哭了。

  尤其是双胞胎,双倍哭声加持真的让人头脑爆炸。

  余霜好笑地说:“就是想让抱着出来,你看,这不就不哭了。”

  秦晚一看,嘿,还真是。

  一双黑葡萄似地眼睛上还挂着泪珠,但却相当安逸地躺在余霜怀里感受着不同。

  “那就这么一直抱着?”秦晚上辈子单身,这辈子对这么点的孩子没有丝毫办法。

  “哪能呢,过一会儿就睡了。”

  余霜抱着小秦晴面容温柔地哄着,不一会儿小秦晴打了啥欠,小半个时辰后才睡熟。将小秦晴放到床上后,余霜松了口气,双胞胎可比余金宝小时候难带多了。

  原来不是每个小孩子都一样的,性格相差太大,由其是小秦晴,真的一点不如她意就哭,哭声还特别响亮。但醒着的时候,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能把人心都看化了。

  小秦昱则是,小秦晴不哭,他就不哭。小秦晴一哭,他就加倍哭出来,醒着的时候比小秦晴安静,但同样招人稀罕。

  从屋里出来,见秦大壮在井边除理羊,他走过去问:“大壮叔,需要我帮忙吗?”

  秦大壮笑呵呵地说:“不用,不用,你快到一边去,不要让血水喷到你身上。”

  “秦晚呢?”余霜问

  “他去找姚圆了。”秦大壮说:“对了,他让你有时间削一下竹签,他要做羊肉串。”

  这羊已经死了,放到明天卖的话,秦晚不会现在去找姚圆。所以他是打算今晚上去卖?

  余霜一看天色,那可得抓紧了。

  他连忙找出上次削剩下的竹子,开始削竹签,也不知道卖多少羊肉串,要准备多少竹签才能够。

  秦晚很快带着姚圆和秦小福来到家里,时间紧迫,几人先削起竹签。秦大壮切完半只羊时,秦晚开始清洗羊肉,洗后姚圆切成肉块,他去调配腌料。

  还好需要的调料家里都有,野山羊看着肥,去毛剔骨后的纯肉也就一百斤出头。

  原本是腌好后串成肉串,但现在时间太紧,直接串成羊肉串后再腌制。

  两大桶羊肉串抬上独轮车,在天暗下来时,秦晚和姚圆出发去镇上。

  秦小福担忧地说:“那么多羊肉串卖的完吗?”

  万一卖不完怎么办?那么一只羊全都串成串了。

  做了一段时间摊子后,余霜的想法要大胆的多,他说:“放心吧,不会亏的。”

  就算今晚卖不完,放井里冰着,明天继续卖就是了。就算明天也卖不完,他也相信秦晚肯定有办法的。

  “忙到现在饿了吧,去吃晚饭吧。”

  秦小福傻笑:“那多不好意思。”

  随后又一脸苦恼地说:“回去我娘又要说我了。”

  “没事,今天可是秦晚请你帮忙,请人帮忙供一顿饭不是应该的。”余霜宽慰道:“你娘肯定不会说你的。”

  秦小福被说服了,一顿晚饭吃的捧着肚子不想回家。

  “天呐,阿烟叔,你做饭真好吃。为什么你们家每个人做饭都这么好吃。”

  余霜看着他这么耍宝的样子,好笑地说:“阿烟叔可没功夫看你唱戏,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两个小的又哼哼唧唧起来,阿烟吃了两口饭后连忙放下起身,走前对秦小福说:“好吃不多吃点,下次再来。”

  秦大壮也放下碗跟着去,说:“我来,你先去吃饭。”

  在厨房吃晚饭,两个小的就在旁边一墙之隔的屋里,睡在秦晚的床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明天我还要早起去镇上卖烤鸡。”余霜说道,明天鸡多了五只,他一个人推着东西估计要早点出门才能赶上好时候。

  外面天都黑了,余晚想提油灯,秦小福忙阻止道:“费这油钱干啥,也就几步的路,不用你送,我很快就到家了。”

  “我还是送你吧,说不定半路上就能撞见你家里人。”

  秦小福家在前排,两人刚到前排的路头上,真撞见来接人的秦小福亲娘。

  他娘一把拽过秦小福的耳朵,骂道:“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在人家吃饭,你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秦小福经验丰富,一矮身,耳朵从他娘手里滑掉,头都不回的往家跑。

  他娘气地连忙追了上去:“你还敢跑,我看你到家还往哪里跑。”

  余霜在后面喊:“秦婶子,你别打小福,他今天真的忙了一下午。”

  “你别替他说话,他那身懒病我还能不知道,你快些回去吧。”

  余霜有些羡慕地叹了声气,他也好想被他娘揪耳朵,追着骂。

  “呦,是哪个寂寞的小娘子在这深夜里出来找人?”

  一股刺鼻的酒味窜进余霜的鼻里,他脸皱成一团,这是喝了多少酒才醉成这样,天刚黑就以为是深夜。

  余霜避让到路边,不想理这酒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汉子,这么晚了在外面发酒疯。

  “站那边远干什么?快过来让爷瞧瞧,怕爷不给钱?爷有的是钱。”

  眼看那人影摇摇晃晃就要过来,余霜铁青着脸也顾不得那醉言醉语,低头加快脚步。

  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一定找机会出了这口气。

  没走几步忽然一条胳膊横在面前,余霜惊吓之下,连忙后退,厉声道:“你干什么?”

  定眼一看,面前这人不就是老秃头!

  老秃头也看清了余霜的脸,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浑浊的眼里透着黏腻的光。

  “这不是我的好夫郎,霜哥儿么。”

  “你别糊说。”余霜远离老秃头,他一刻有了一丝害怕。他不想跟醉酒的老秃头多废口舌,他躲过老秃头伸过来的脏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跑。

  这一刻,秦家才是最让他安心的地方。

  老秃头在后面歪歪扭扭的追:“跑什么?你汉子醉了不知道来伺候?等我抓住你立马捆了你换钱。”

  余霜不回话,也不回头看,他全身发抖的跑着。

  明明家就在眼前,可却怎么也跑不到,猛然间被一撞。余霜跌坐在地,后面老秃头嬉笑的声音传来:“看你还敢跑,睡下啦?睡下就对了,爷我来了。”

  “霜哥儿,你没事吧。”

  余霜茫然地被秦大壮扶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秦大壮,哇的一声哭起来。

  “大壮叔,我好害怕。”

  秦大壮手忙脚乱地安慰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哪个憋东西敢抢老子的人?”老秃头左脚绊右脚地追上来,他怒道:“想要老子的夫郎,就得给钱,钱给够了你爱咋耍咋耍。”

  秦大壮气红了脸,拽起老秃头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你敢欺负霜哥儿,看我不打死你。”

  余霜看到各家屋里的灯光多了起来,他连忙说:“大壮叔,我们回家吧,被人看到不好。”

  村里有些人太碎嘴,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都被传成天踏下来的大事,如果被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撞见,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

  秦大壮撕下一团老秃头的衣服塞到他嘴里,像扛死猪一样扛着他往家里去,任凭老秃头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阿烟看着被捆成一团的老秃头相当震惊:“怎么了这是?”

  秦大壮对自家夫郎说话从来不会拐弯,非常气愤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还加自己气愤地感想。

  余霜尴尬地恨不得躲地里去,他低着头嗡声嗡气地说:“我先去睡了,明天还早起呢。”

  阿烟怜爱地看着余霜躲进了屋里,一转头,一双眼像刀一样刺向老秃头,说:“大壮,再给他灌些酒然后扔羊圈去,明天天不亮把他扔进青竹山。”

  冻不死也得去掉他半条命。

  秦晚和姚圆依旧来到镇上玩乐一条街,今天来的有些迟,上次的位置已经有人。

  “客官天,客官地。”

  姚圆一愣,这说词怎么那么耳熟,一看秦晚也没张嘴,那这声音是谁说的?

  他寻声看去,一位年轻的汉子正烤着肉串,嘴里说和秦晚上次一模一样的说词。

  位置还是上次他们的位置,姚圆生气了,他瞪着那贩,跟秦晚说:“我们的位置被人占了,他不仅占了位置还跟我们一样卖烤串。还学了你的说唱,真是太过分了。”

  秦晚当然也听见、看见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跟风、模仿,他早就预料过了。

  上辈子的小区步行街里,卖鸡蛋饼的都连着四五家,最后还是要看口味。

  “没事,他什么都能学,口味学不了,我们去戏院门口。”

  刚好那里还有个空位,地方不错,算是这条街的中心带。

  两人特意从小贩面前走过,看都不看小贩一眼,虽然不能把小贩怎么样,但去膈应一下总是可以的。

  小贩瞪着他俩,明知道是故意的但也没办法,起码现在不能闹开。

  羊肉串的味道飘开没多久就有人来问:“你这肉串多少钱一串?”

  秦晚答道:“三文钱一串,十文四串。”

  那人眉头一皱,指着那小贩说:“那边才两文一串。”

  秦晚笑着说:“客官,我这是纯羊肉串,羊还是山上野山羊,下午刚猎的。您先尝个味,好吃您再买。”

  那人尝了一下秦晚递上来的碗,吃了一块后,惊喜地说:“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味?”

  秦晚:“呦,那您还是老客呀,我们这才是第二次来。”

  那人连忙说道:“快给我来五十串,这味道可想死我了,你们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秦晚感叹道:“好羊肉不易得,这不,下午刚从山上猎到,我们这就来了。”

  那人从姚圆手上接过后,震惊地说:“这么一说今晚吃过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了?”

  秦晚笑着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家也卖烤鸡,白天的时候你可以去我家摊子上试试独特的烤鸡味道。”

  接着秦晚把摊子的位置告诉那人,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烤鸡不烤鸡了,他只想到明天过后可能又吃不上烤羊肉串了。

  “那再给我来五十串,谁知道以后你们什么时候再来。”

  秦晚失笑道:“客官,您就先吃五十串吧,不要一下吃多了再吃伤了。”

  那人想了想只能扫兴地进了戏院,先吃了眼面前的再说吧。

  姚圆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他再点五十串,咱们可是把一整只羊都带来了。”

  秦晚:“我也没指望一晚上能把羊肉串全部卖完,要是再让他点了五十串,他进去后肯定会跟别人合吃。但现在五十串都估计不够和别人分享了,那别人想吃不就来再点了?再点的话就不止五十串了。”

  姚圆一脸受教了的表情:“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我瞎想的,万一不来呢?再说一下子吃了那么多烤羊肉串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再怪罪我们。”

  姚圆一想也是,反正也会有别人来买,那也无所谓是谁买。

  “他来了,他来了。”

  姚圆怒气冲冲瞪着小贩:“他又学你的唱词。”

  秦晚哭笑不得:“随他便罢。”

  本来那次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何况那小贩喊的漏字、错句的,就当笑话听吧。

  果然在那人进戏院没多久后,一连来了三个下要模样的小厮,都一人要了五十串。

  姚圆一脸佩服地看着秦晚:“真给你说对了。”

  羊肉串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多上次吃过的客人纷纷过来,一要就是二十、三十串的。姚圆再次开始各个楼阁、香坊里去送,每次回来都笑花了眼。

  “今晚赏钱拿的多?”秦晚将包好的羊肉串递给他,打趣道。

  姚圆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十二文了。”

  “行了,别挠了,等会儿头发掉里面客人不要了。”

  姚圆连忙把托盘远离自己,一路小跑着送烤串去。

  这一条街虽然没到不夜城的程度,但等全部羊肉串卖完,东方也已经泛白。

  秦晚和姚圆一身疲惫地推着独轮车离开这条街,转过一个巷道的时候被人几人堵在里面。

  秦晚眯着眼看去,领头的不就是学他烤串的那个小贩?

  姚圆先是有些惊慌,但看秦晚沉着冷静得样子,心里安定下来。

  他冷下脸,疾言厉色道:“你们想干什么?”

  “把卖烤串的钱交出来。”

  秦晚冷笑道:“你们这是抢劫?”

  那小贩洋洋得意:“什么抢劫,我们这是借来……”

  人群里有人不满地打断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上。”

  五六个人冲着这边就来,秦晚抽出车底下的长竹竿迎上去。

  姚圆一愣,连忙也抽出另外一根竹竿打过去,秦晚那么矮、那瘦都不带怕的,他还能怕不成。

  秦晚全凭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手里的竹竿武的虎虎生威,全是技巧,但也能吓着那些人不敢靠近他身。

  姚圆全凭自身实力,一竿放倒一个,全是力气,虽被挨了两脚,但那些人很快倒地不起。

  那小贩满眼阴毒的看着他们,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我……我们……我们走。”

  秦晚皱眉,看那小贩的眼神,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这一大清早的,这么热闹?”

  一身华服,手摇扇子的青年走出来。

  秦晚一看,这不又是老熟客。

  “公子你怎么在这?”

  那位公子打着哈欠,说:“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就遇上这么热闹的事,这青山镇果然有趣的很。”

  他一身锦衣华服,一身浑天而成的气质,小贩一伙人眼力劲就是吃饭的家伙。他们不敢贸然对这青年如何,只能不甘心的准备走人。

  “你给我等着。”小贩恶狠狠的对着秦晚说道。

  “把地上这些人都给我捆了,一大清早这么晦气。”

  青年说完,扇子一收转身就走。

  接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黑衣人,三两下把地上的人捆成一团,拖着走了。

  姚圆一屁股坐到地上:“真是吓死我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镇上的人打架,还是群架。

  不过……

  “用扇子的那是谁?”

  秦晚摇头:“不清楚,不过第一次卖肉串时给了一块银子的就是他,后来也买过一次烤鸡。”

  说这里,秦晚想起来坐马车来的小厮,一下子要了五只烤鸡,应该也这位公子吧。

  本来以为是镇上哪家富少爷,现在看来怕是有来头。

  不过这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触到的事情,但能把小贩这伙人解决,也算是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第二天余霜肿着一双眼起来,他用湿了井水的布巾敷眼。希望能快些消肿,不然他没脸见人了,昨夜哭到半夜才睡过去。

  哎,早知道,昨晚应该控制住自己的。

  他见秦大壮一身水气地回来,疑惑地问:“大壮叔这么早你去哪了?”

  秦大壮依旧有些气愤地说:“把老秃头那个缺德玩意扔出去了。”

  余霜两眼又有些发热,他哽咽地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秦大壮连忙说:“没有没有,你是阿晚的夫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再回去睡会儿。”

  “不用了,我还要出摊卖烤鸡呢。”

  秦大壮憨笑道:“阿烟说了,今天你不用去,我去就行了。”

  余霜急了:“那怎么行,还是我去,我先把鸡腌上。”

  秦大壮推出独轮车,把鸡搬到车上,说:“我腌上了,等下就准备走。”

  “我去,我去。”余霜饭也不做了,推着车子就走。

  秦大壮没办法只好先回去做饭,阿烟还没吃早饭呢。

  走到村口被撞见秦小福,他正蹲那吃饼,见到余霜立马迎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

  余霜诧异地说:“你来的这么早?”

  秦小福笑眯眯地说:“我特意早起的,吃早饭了没?”

  余霜摇头:“走的急,还没吃。”

  秦小福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拿出饼说:“我特意给你带的,我加两个鸡蛋做的,你吃,车我来推。”

  余霜接过饼小口的吃着,他其实并没有胃口,可不吃东西就没力气干活。

  “你眼睛怎么了?”秦小福问:“怎么肿了?”

  “没事,可能睡落枕了。”余霜不自在地说

  秦小福疑惑:“落枕眼睛会肿吗?”

  “应该会吧,哎呀,快点走吧,照咱俩这架式走下去,怕是到镇上都错过饭点了。”余霜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秦小福还是跟着余霜脚步,加快速度。

  两人到摊子上时,烤鸡炉已经被抬出来,火都烧上了。

  姚圆一见到秦小福立马两眼泪汪汪地走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道:“小福。”

  秦小福羞的无地自容,他紧张地看着周围:“你疯了?快松手。”

  余霜吃惊地问秦晚:“姚圆怎么了?”

  秦晚忍着笑:“大概是太想了吧。”

  被吓的后劲太大,已经不受控制了。

  余霜瞪着秦晚:“你在说什么糊话,他俩又没成亲。一夜没见就想成这样,那姚圆就是水做的也能哭干了。”

  秦晚哽住:“人家快成亲的夫夫间情、趣,我们怎么会懂。”

  余霜一脸认同:“那倒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秦晚已经不想说话了,他发现他越来越不能心平气和了。

  “怎么那么早就把火烧起来?鸡在车上,你去搬下来快些烤上。”

  为什么那么早烧起来?

  当然是因为姚圆被吓的起了后劲,清晨一冻,这大一壮汉竟然抱臂发抖。

  鸡在烤炉上烤着,秦晚去买了四碗馄饨,吃完后,他把钱给了姚圆。

  “你回去先睡一觉,不要多想。”

  姚圆点头,烤鸡摊确实要不了四个人在这。

  “那我就跟小福先回去了,有事就去叫我,我不会乱说的。”

  余霜和秦小福都以为是生意上面的事,只有秦晚知道他说的是早上被围堵打架的事,这是他们说好的,不跟家里人说。

  今天的烤鸡一出炉老秀才就开门而出,他窜到烤炉边,搓着手,满眼期待。

  “先给我半只,可算是到嘴了。”

  一口烤鸡肉入口后,老秀才心满意足。

  这味道……真是……

  “此生无憾了。”

  秦晚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下个月还有。”

  二十只的烤鸡比昨天卖的久一点,但也是没到午时就全卖完了,秦晚心里有数了,短时间每天准备的量不能超过二十五只。

  回家的路上,秦晚问:“你早上来的眼睛怎么了?看起来有些肿?”

  余霜微怔,然后笑着说:“那你看我现在还肿不?”

  秦晚还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说:“不肿了。”

  余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带着笑,说:“那不是了,估计是枕头有些低吧,回去我把枕头弄高点试试。”

  秦晚觉得或许是这个原因,便也没多想。

  “那明天的鸡怎么办?”余霜问:“还是路上顺便买吗?”

  “容我想想。”秦晚说。

  他忽然想到,天气越来越热,羊肉汤或许不行,但羊肉串可以。

  夏天的晚上不就是烧烤配啤酒?

  当然这里没有啤酒,但羊肉串是可以烤的。

  他得算一算这些日子赚的钱,够不够买一只羊的。现在这天气晚上放井里能行,怕是真正的大暑天气里就不行了。

  不过那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情,能赚一天是一天,天热实在放不住就停几天。

  “昨晚所有烤串真的全卖完了?”余霜还是不敢相信地问

  秦晚:“可能是时间长没去,再加上学烤串的那小贩手艺不精,所以才导致那些人一看到我这正宗味道的羊肉串,便迫不及待了吧。”

  余霜忍俊不禁,却又有些嫌弃:“看你得意那样,真是张狂的很,财不外露懂不懂?以后沉稳些。”

  秦晚放下车子,拱手作辑道:“夫郎教训地是,以后为夫定会谨记夫郎教诲。”

  余霜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秦晚这混小子故意逗他呢。

  一巴掌拍在秦晚的肩膀上,余霜唬道:“没大没小的,赶紧回家歇息,累狠了就不长个了。”

  这可正中秦晚死穴,他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

  他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余霜,这人可真不会聊天,好好气氛就这么给聊死了。

  到家后,两人被双亲催着吃过饭,秦晚又被余霜催着睡觉歇息。

  等屋里只剩下秦晚一人时,秦大壮进来小声地问:“霜哥儿今天还好吧?”

  秦晚奇怪地说:“挺好的,没什么不对劲的。”

  不过看他爹这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怎么了?秦三霞她们又来闹他了?”

  “不是,是那个老秃头。”

  秦大壮把昨天上的事全都给秦晚说了一遍,一点没有按照自家夫郎说的要委婉。

  秦晚越听脸越黑,他沉着声问:“他现在怎么样?”

  应该没被冻死,不然现在肯定全村哗然。

  “哦,他自己下山了,没死成。”秦大壮一脸可惜地说

  秦晚脸色阴沉:“这事爹你不用管了,我来。”

  “那行,不过既然霜哥儿没跟你说,那你就当不知道。”秦大壮嘱咐道

  秦晚缓了神色,说:“我知道了。”

  秦大壮走后,秦晚哪还有睡觉的心思。他衣服一穿,疾步从屋里走出去。

  余霜在外面见他行色冲冲地出门,便问:“你这是去哪?”

  秦晚头也不回地说:“去找猎户,把钱给他。”

  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余霜纳闷地嘀咕:“不是说晚上再给也一样吗?怎么现在这么着急忙慌的。”

  随后又有些忐忑,大壮他们应该没有把昨晚的事告诉秦晚吧?

  其实也不是大事,让秦晚知道也没什么,但他自己就是开不了口。

  这时秦小福气喘吁吁地跑来,问:“小霜你家还要鸡不?”

  “我家要什么鸡?”

  “啊?你家不卖烤鸡了?”秦小福惊讶地问

  “生意不是挺好,咋不做了?”

  余霜抚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当他家是原来的家。

  “秦晚家做鸡的,烤鸡生意一直在做。”

  秦小福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还问我要什么鸡,秦晚家现在不就是你家。”

  可秦晚家现在不是他家呀,余霜在心里说道。

  他是真的没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他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而已。

  可这些跟秦小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他跳过这个话题,问:“你家有鸡有卖?”

  “我家没有,是我三姨家。”秦小福回道

  余霜:“你三姨的村子离这可不算近。”

  特意跑那么远买鸡,今天怕是不行了。

  秦小福点头:“对,是挺远的。聊天中无意间聊到的,她说如果你家要的多,她家可以让人送过来。”

  送过来?余霜想,这倒是可以考虑。

  “秦晚刚刚出去了,等他回来我问问看看需要多少只。你要没事的话就在这等着,顺便帮我点忙。”

  秦小福一听,果然留下来,他问:“帮什么忙?”

  余霜搬出一筐蒜,说:“剥蒜。”

  秦小福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筐蒜,说:“都剥?”

  余霜:“那倒不用,能剥多少是多少,最好能多剥点。”

  秦小福放心了,不然他怕是要剥到明天早上。

  秦晚很晚才回来,秦小福差点受不了剥蒜的苦提前走。

  余霜把秦小福的来意说了一下,问:“你看需要多少只呢?”

  秦晚想了想,问秦小福:“你三姨家有多少只鸡?”

  “十来只吧。”秦小福说:“不过他们村每家养的都挺多的,我三姨说如果要的多,她家不够,还可以从村子里买。”

  秦晚挑眉,秦小福这三姨挺会做事呀。

  “我可不要病鸡。”秦晚事先说好

  秦小福一脸“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看着秦晚:“要是鸡有问题,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可喜欢吃秦晚家的烤鸡了,要是有毛病的鸡不小心被他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