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王猛地站起身,忘了头顶低矮的房梁,咚的一声闷响,撞个结实。

  眼泪立刻从眼眶窜出来,花河委屈巴巴捂着脑袋。将军无奈,伸出手掌,抚了抚小狼崽的头顶。

  ”小心些。”霍渊道。

  花河无暇顾及,跑到楼梯口,朝下喊道:“铁图!”

  铁图正在底下无聊,抬头道:“怎么了?”

  花河语速飞快:“你记不记得你父亲写字的习惯,是不是会随手句读?”

  铁图想了想,道:“是啊,父亲虽然刻意改正,但是不注意的时候还是会随手点一下标点,怎么了?”

  “这就对了。”花河嘟囔一声,缩回头。

  “发现什么了?”霍渊问。

  小兰王严肃分析道:“我很早就怀疑,彭山一个汉人为什么要来柔北部落生活,就好像……就好像被谁赶来一样的,我原以为是因为雪娘,但现在你我都知道雪娘不是铁图亲娘,那他到底是为什么?”

  霍将军敏锐道:“你怀疑彭山曾是因为某种原因躲避追杀才逃往柔北?”

  “对。”花河点头。

  霍渊没有接话,小兰王陷入沉思。彭山的性格与世无争,他能惹到什么事情,竟逼着他要到柔北部落度过半生呢?

  灵光乍现,小兰王突然起身,头顶撞在一个柔软的事物上,抬头一看,霍将军眼疾手快伸出手,护住他的脑袋。

  “多谢常宁兄。”花河笑笑,随后冲到楼梯口,再次喊道:”铁图!"

  "又怎么了?“铁图应道。

  ”你几岁来的部落?“

  ”约莫三四岁吧,到底怎么了?“铁图回道。

  花河没再说话,冲到窗边,看向外面。

  这里向外看去正是停船的泊口。

  ”果然如此。”花河弯起嘴角,一切了然。

  “常宁兄,你来看。”花河招手唤霍渊过去,“这里是不是当时昭明王落水的地方。”

  霍渊凑过来,窄小的窗口,两人贴的很近,霍将军几乎像花河整个人拦在怀里,才能看向窗口之外。

  “是的。”霍渊道,“怎么了?”

  花河捏起下巴道:“一直以来,你以为莲花湖封禁,没有人看到究竟是谁推昭明王下水,实际上,多年前的莲花湖,可能有很多双眼睛。”

  霍渊看着他,眼底深沉。

  小兰王掰着指头道:“歹徒自以为做的很隐蔽,特意将你支开,实际上,当天的莲花湖有你,有昭明王,有神威将军,安乐公,最重要的是,或许这座阁楼里也有一个人,正好目睹了全程。”

  霍渊道:“你认为这个史官就是当时目睹全程的人?”

  “只是猜测。”花河眯起眼睛,“但是很有可能,你想啊,你、昭明王、神威将军不提,安乐公疯癫无常,当日出现在莲花湖实属意外,不一定能看到事情全貌,所以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当初呆在阁楼中的史官。”

  小兰王补充道:”而这个史官,很有可能是彭山,虽然他刻意掩藏,但是半生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有时候写字自然而然就会加上句读,再加上他天性1爱酒,说话做事礼节周全谈吐不俗,这些特点都很符合宫中史官的形象。更何况他离开大新投奔柔北的时间,正好是当年昭明王落水以后不久。“

  霍渊沉吟片刻,接着推测:“照你所说,彭山目睹全程后被歹徒发现,歹徒企图杀人灭口,情急之下,他隐姓埋名,带着妻儿北上柔北逃难。”

  “对!”花河打了个响指,“所以只要我们查一查历年科举的名单,或许就能找到有关彭山的线索。”

  小狼崽说完,又遗憾道:“可惜了,彭师傅早已去见了极乐天,要不然就能帮你解了心头之恨。”

  将军的目光停留在莲花河泊口的湖面上,微风拂过,池水微皱。

  “无妨,经年往事而已,早已释怀。”霍渊轻声道。

  两人从阁楼下来,铁图坐在台阶上都快睡着,忙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这么久?”

  花河道:“我发现了一件关于你父亲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查证清楚再说?”

  铁图歪头道:“我父亲?他有什么事?”

  “别管了,咱们去查一查,确定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花河摆手,铁图不再多言,三人在霍将军的带领下一路通畅,来到宫中文华殿内。

  文华殿的文官们来来往往,脚下生风,抱着厚厚的案牍文书,来往奔波。

  “霍将军。”管事令恭敬施礼,“是皇上有什么事情吗?”

  “并非圣上。”霍渊回礼道,“我要查历年的科举名单,劳您辛苦。”

  “将军客气,请随我来。”管事令引着三人来到后殿,手指到,“各地名录皆在此处,不知将军要查哪一省,哪一郡,又哪一年的名录?”

  铁图无语,仰头看着高耸的书架,卷帙浩繁的典籍,一阵头疼。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情父亲从来不说的,一问他就生气。”铁图耸肩道。

  霍渊道:“大概是前朝甲子年前后的科举,文史科,地区不详。”

  管事令道:“那我都给将军找来就是,将军稍等片刻。”

  “多谢。”霍渊点头道。

  花河戳了戳铁图,小声道:“还是跟着常宁兄好,你看在宫中多有地位。”

  不一会儿,数十小官抱着厚厚的文书走进来,一页一页翻开。

  “找彭姓。”霍渊道。

  花河道:“你怎么知道彭山不会连姓氏都改了呢?”

  将军摇头道:“汉人大多以姓为骄傲,此乃祖辈之荣,我猜他不会改。”

  小官们应下,在各地书卷中翻找彭姓考生,这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彭山虽然语焉不详,不知道籍贯何方,也不知道是哪年的科举,但若是能做到殿前史官,记注起居,那便肯定是及第进士,参加过殿试的人。所以,只要在参加过殿试的考生中寻找,便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知道将军要的是不是这一位?”小官恭敬递过来一册,霍渊翻开,上面记载扬州人士彭岑,甲子年及第,参加殿试入围,选为宫中史官。

  霍渊递给花河,小兰王浏览完道:“看着像。”

  “他现在在哪?”将军又问道。

  管事令道:“回将军,此人乃是前朝官吏,记录不详,现在只知并不在宫中做事,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更像了。”花河将册子放回去。

  “你们在说什么?”铁图仍是状况外。

  等三人离开文华殿,花河拉过铁图的肩膀,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