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径直就走出了这个私牢的屋子，穿过了院子，又进了另一边的屋里头。
“既然选择他的惩罚对你来说这么难的话，我们就先从简单一些的开始。”岳严几乎是拖着程欢进来的。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立刻扑面而来。这是一种血液与碎肉混合的气息，还带着些经年累月的糜烂，屠户的铺子口都比不上这里的半分。
程欢还来不及觉得恶心，已经进了屋。屋里面没什么摆设，四周空荡荡的，唯有中间一根粗大的立柱，上头绑着个人，正被人用鞭子抽打着。
程欢一愣，拿鞭子的是陆远。他似乎已经打了很久了，动作都有点僵硬，看到岳严来了，立刻停了手，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上次那条狗没来得及处理，正好，今日有空，一起欣赏欣赏吧。”岳严叫人拿来了两把椅子，拉着程欢就坐在了一旁，看着柱子上那鲜血淋漓的人，开口吩咐，“别停，继续。”
陆远甩了甩手，把鞭子在手上绕了两圈，又重新挥动手臂。鞭子划破空气，尖啸着朝着柱上绑着的人就飞了过去，在皮肉间留下一道口子，带起几丝血肉，又打着转地飞开。如此反复，几息的功夫就又打了好几下。
那人不是岳青还能是谁呢？
程欢几乎认不出他，他垂着头，头发散乱地披下来，被凝结的血块连在一起。身上到处是伤，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浑身上下唯一的一条裤子都滴滴答答地在裤脚处流着血，叫人见了不仅咋舌，一个人身上竟然能流出那么多血来。
“王爷...”程欢的声音抖得自己都有些惊讶了，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岳严这是要在他面前把岳青给活活打死，此时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只怕真是再也没机会了。
“这狗东西不仅不知好歹，还敢偷偷尝了本王的东西，你说，是不是该打啊？”岳严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故意在说给程欢听一样，眼睛盯着那鞭子，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王爷！”程欢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岳严的面前，颤抖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摆，“您...您这样会打死他的...”
“死了就死了，乱动本王的东西，就得用命来学学规矩。”这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那柱子上帮着的就是一块肉罢了，挨了鞭子会让肉质更好，下一刻，岳严就要把它丢到厨房去，做成什么佳肴。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您打我吧！打我吧...”程欢的泪不受控制地下来了，岳青身下的血都已经积成一滩不小的水洼了，再这样下去人肯定活不了。他此时也管不了什么演不演戏了，岳严那么精明多疑，现在肯定是骗不过的了。
“打你？本王确实早就该打你了！”岳严抬手就扇了程欢一个耳光，将人打得瘫坐在了地上。这一下力气大得很，程欢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嘴边似乎有血渗出来。
他头晕乎乎的，看着鞭子还在一下一下地抽着岳青，一边摇着头一边奋力地朝岳青的方向爬过去。他想要替他挡下，哪怕一下也好，可还没爬了几步，就觉得被人踩在了腰上。
“你现在是连演戏都懒得给本王演了是吧？”愤怒像是从岳严的体内伸出一点点喷发的岩浆般，如今就着他的话喷涌而出。程欢只觉得腰几乎要被岳严给踩断了，挣也挣不开，走也走不了。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岳严现在已经怒不可遏了，刚刚几乎是拼尽全力才保持的冷静，转眼就被怒火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程欢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口里求着岳严住手，留岳青一命。
这让岳严更是愤怒，都死到临头了，不为自己求情，还想着那个狗东西！他冲到了陆远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鞭子，转身朝着程欢就是一下。
“行啊，你乐意给这狗东西求情，那你就替他挨吧！”
一鞭子下去，程欢被打的一声尖叫，身上立刻见了血。看着他这样子，岳严心里却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是烦躁，抬手又想打，可这手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来。
“你...你！”岳严气得恨不得要把牙给咬碎了，他少时就征战沙场，杀人从来都不会眨下眼睛，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今天看着这么个偷人的小贱货，怎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把人给打死就算了。
他来到程欢面前，一只手抓着程欢的领子，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几乎是脸贴着脸，“你告诉本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欢费力地喘着气，才让自己保持住呼吸。身上火辣辣的疼，疼得他泪流得更厉害。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岳严说，最开始见到岳青吗？那时候自己入府才几天啊，连半个月都没有，要是被岳严知道了岳青那么老早就开始动他的玩物，岂不是更要气得杀人？
那要是从自己和岳青真的上床开始算呢？虽然是不到半年，这中间又因为安宁的事情、岳青和岳严那次厮打，以及后来的种种，两人其实也没做过几次，但这些话一样不能和岳严说。
说到底，程欢入了王府也就一年多的功夫，再久又能久到哪？岳严根本也不是想要问个究竟出来，只不过是想要给他的愤怒再添一把火，把周围一切都燃成灰烬罢了。
“说话啊，你哑巴了？”岳严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
“...太久了...我...我不记得了...”程欢露出了个凄惨无比的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说了这么句话。
这一下，岳严几乎要被程欢给气乐了。太久？难不成入了府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偷人不成？
此时的岳严也不在乎时间对不对得上，也不去追究一直被自己锁着的岳青到底是怎么和程欢勾搭上的，他盯着程欢，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情绪翻涌着，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本王...本王哪里对不起你？他又哪里比本王好了？嗯？你告诉我，你说！”
“没有...”程欢摇着头，“王爷...您哪里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下贱，配不上王爷对我的好...一时糊涂了...才...才和他...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
看着程欢的样子，岳严竟也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悯。原本他打算把程欢带过来，亲眼看着岳青被打死，然后自己再好好地折磨一下程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砍了喂狗的。
可现在，他有些舍不得让这人死了。程欢落下来的泪，好像滴在了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才会让他心里这么不舒服。要是程欢不哭了，说不定他这心里头就好受了。
“好...你说你一时糊涂，本王能原谅你。”岳严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他抓着程欢让他站稳，然后拉着他到了岳青的跟前，把鞭子塞到了程欢的手里，“他只有一口气了，你现在把他打死，本王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你还能得本王的宠，那个何殊也会被处理掉，这王府里，最受宠的人还是你！”
这几乎是岳严这辈子说过最服软的话了，要是被其他人听见，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还是那个残忍冷酷，荒淫无度的靖王吗？此时根本像是个求着情人讨好的孩子，只不过这个讨好未免太过于血腥了。
程欢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鞭子，只觉得重得自己都要握不住。他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岳严，摇着头，全身都抖个不停。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是一时糊涂吗？”岳严抓住想要逃的程欢，让他没法离开，“既然一时糊涂，现在就给你个想开的机会，你只要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本王知道，他身上有功夫，强迫了你，你躲不了，所以只要你杀了他，本王就原谅你！”
“不！我不能！”程欢大吼了一声，把一旁看着的陆远都吓了个激灵。
“岳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程欢大叫着把鞭子丢回给岳严，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一样，“我下不了手...你杀了我吧...”
“你怕什么？”岳严皱着眉，“怕杀人？这不算，他死了记在本王身上，不算是你杀的！”
“岳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程欢几乎觉得自己要疯了，倒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刀来得痛快。“你还不明白吗？！我下不了手，因为我喜欢他！我爱他！！他活着是我的阿青！死了也无所谓，我可以去陪他！！”
“爱？你告诉本王什么是爱？”岳严依旧不依不饶，“他一个庶子，能给得了你什么？他能给的本王一样能！”
“能个屁！”程欢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的礼仪了，反正要死了，他救不了岳青自己也不用活了，还在乎什么礼节？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扇岳严几个耳光，告诉他，在自己心里他连岳青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岳严，那么多女人疯了一样爱你，你去找她们！别来烦我！你那爱可太珍贵了，我这下贱的东西承受不起！”
看着程欢歇斯底里的样子，岳严真恨不得干脆直接杀了算了。自己可是靖王，哪里比不上个小妾生的贱种了？以前是，现在是，到底这家伙有什么好的？！
“行...”岳严的声音也有些抖，实际上是他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你这么喜欢他，那就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说完，他又狠狠地抽了岳青一鞭子。这一鞭子照着脸下的手，抽得岳青的头抬了一下，紧接着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不是喜欢吗？让他俩好好地喜欢个够！”岳严丢掉鞭子，一脚踹在了程欢腿上，把人踹倒，然后转身对着陆远说，“把他俩给我关在一起，不许任何人进那个院子！”
然后，岳严就带着一身的怒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程欢的哭声。
陆远摇了摇头，他身上溅上了不少岳青的血，这一身衣服估计也是不能要了的。放着岳青先不管，陆远走过来就拉住了程欢的领子，拽着人就往外头走。
“别碰我！去看看他...他快死了...”程欢哭得几乎话都说不清了，也不知道陆远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他想要留下，看看岳青到底怎么样，但是陆远力气大，把他直接拖在地上就带了出去。
外头有守着的下人，刚刚的动静不小，大家都听见了。看见陆远提溜着不断挣扎的程欢，全都心领神会。
“王爷说把他俩关在一起，不许送东西。”陆远叫了两个人拉着程欢送走了，自己转身又去处理岳青了。
一路上，程欢只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喊裂了，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这是什么王府，分明是个地府还差不多！
路过的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一个个偷偷地伸长脖子张望着。有老人儿见识过，知道这多半又是偷人被捉奸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程欢。这人之前那么受宠，难不成因为何殊来了一阵子，王爷冷落了他，就急不可耐了？恐怕那奸夫的下场只会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