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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的事情，后来想起，程欢也觉得似乎是梦一样。
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下的被褥是干净的，身旁的位置是空的。被弄乱的一切和自己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收拾整齐了，岳青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但他知道，昨晚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假的。
岳严昨晚和那西域的姑娘翻云覆雨直到后半夜，听说第二日上午的时候岳严才从安宁的屋子里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至于安宁，或许就和素云说的那样，真的被岳严折腾得下不来床吧。
这些事程欢都不知道，他再见到安宁的时候，已经是快要过年的时候了。天冷了，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毛外套，一个个裹得像个毛球。
岁末的年宴正是热闹，这几天大家都能到前院里自由地走动，顺便把整个王府各屋各处都清扫一遍，以备迎接新年。
程欢在前院的树下站着，看着众人嬉笑打闹着，一个个挑选着下人从外头采买回来的新鲜摆件，想要选个有好寓意的拿回自己屋子里挂着摆着。
一回头，他看到有个人正提着水桶往外走，好像是要打水回去，身形摇摇晃晃的，似乎因为水太重提不动。
程欢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个男人，就走过去想要帮一把。靠近以后那人正好一个趔趄，差点把整桶水都撒在地上，程欢伸手及时接过了桶，这才让那人恢复平衡站稳了脚。
是个年轻的姑娘，低着头，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就想把桶拿回来。
“我帮你提回去吧，你在前头带着路就行。”程欢躲开了她的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安宁，不由得有些惊讶，“安宁姑娘？”
安宁不认识程欢，但知道自己来的那日跳舞惹眼，这府里上下都认识自己，只好点点头，就又低着头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你怎么一个人提水啊，和下人说一声他们就会给你拿过去的。”程欢只觉得奇怪，若是受了冷落的人也就罢了，如今这安宁刚入王府没多久，还很得岳严的心，按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弱女子自己提水回去，干着下人的活。
“没什么...不麻烦他们...”安宁一直低着头，兜帽间垂落下来的发丝挡着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程欢跟着她一直到了院子里，把水给她放下。这院子里除了安宁好像还住着个姑娘，只是程欢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宁轻轻搓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刚刚提水的时候被水桶硌疼了，那娇嫩的手上出现了很深的红印。
“谢谢你...”安宁依旧是低着头，她只比程欢矮一点点，程欢站在那看着她，觉得她似乎和之前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但一时半会儿自己又说不出哪不太对劲。
“你不回去选点东西吗？”看着安宁没有要再回到前院的意思，程欢有些奇怪，现在这没人，他就靠近了几步，想弄清楚安宁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安宁跟着他的动作也往后退，似乎有些害怕。
见状，程欢只好停下，又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安宁这才似乎松了口气，怯怯地问，“你是...”
“程欢，和你一样是靖王弄到府里来的。”程欢倒是没什么所谓，“只不过我是青楼里出来的，比不了其他好人家的。”
“你...”安宁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打量程欢，半晌她才开口，“王爷...也喜欢男人吗...”
“王爷不喜欢任何人。”程欢的语气很是平淡，他抬手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安宁，“你看着我的脸，觉得王爷为什么要我？”
安宁不说话了，她看着程欢，觉得这男人哪里是男人，真是比女人还要美。听说中原有狐狸修炼成精怪，会变成美女来勾引男人，这么一看，真觉得程欢就像是那精怪变得。但安宁不信鬼神一说，她知道这只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罢了，被靖王看上了，就弄进王府，和府里头其他的人没什么不同的。
“你不回去，我可走了。”程欢看着安宁的样子，转头看向了来路。安宁咬着嘴唇，看着程欢，“你能...不回去吗？”
“你有事需要帮忙吗？”程欢看着安宁，叹了口气，“最好还是叫下人来，我到底是个男人，咱俩待久了，只怕王爷要生疑。”
听了这话，安宁点点头，似乎是有些害怕岳严生气。程欢仔细看了看她，还是觉得这人看着有些怪，“你平日里用的水，下人不给你送吗？”
“给...”安宁有些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说，“但是茉姐姐会...会把水拿走，叫我自己打...”
原来是因为得宠被同院儿的人嫉妒啊。程欢叹了口气，庆幸和自己一个院子的是岳青，不然自己得宠的时候指不定也要被这么对待。
“那你就不和王爷讲吗？你如今受宠，说了他肯定会帮你出气的。”
“...”安宁脸上的忧愁与畏惧中闪过了一丝厌恶，“谁稀罕...”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立刻低下了头，“谢谢你了...”然后就进了自己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安宁的背影，程欢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往前院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觉得安宁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候看到的人，是个自信大方的漂亮姑娘，虽是远离家乡来到陌生的土地，又被献给不认识的男人，但她跳舞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是无忧无虑的那种笑，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
如今，她却变成了个畏手畏脚，被人欺负的模样。以往的活泼笑颜不再，只剩下了满面的愁容，不知道那厚重兜帽之下隐藏着多少在床上被弄出来的伤痕。
程欢一怔，有些不敢相信。那样一位好看灵动的女子，如今入府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自己难道也是如此吗？
程欢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去前院。反正自己不挑东西也无所谓，最后管曼儿要就是了。他回了屋里，先用水洗了把脸，然后来到了镜子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
说不上多有精神，但瞧着也没有安宁那般失魂落魄就是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欢发现他有些想不起来从前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有刻意注意过这些。
在秀春楼的时候，每个人都打扮得很好看，平日里大家都不会去注意这些的，因为一旦有人的状态或者妆容不好，身边人就会及时提醒着，绝对不会把不好的一面展现给客人的。
自己才入府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想想从前的日子，却已是恍如隔世。
自己被岳严买进了王府，又认识了岳青，现在倒是连床也都上过了，彻底地成了个偷情的小荡妇。
程欢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浓浓的愁，化个什么妆才能遮得住呢？
他抬手拿出脂粉，给自己脸上涂着，没费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了些。弄完这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岳严瞧见的话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就算瞧出来了，自己也可以说是嫉妒新人得宠，希望他多陪陪自己。
一想到新年的时候还要面对岳严，程欢只觉得心里十分沉重。人们都说新年是辞旧迎新的时候，可这一年的开头就看着岳严那么张脸，只怕接下来的一年也不好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