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五天后, 舒起云精神好些了,他戴上绒毛穿好挡风棉袄出门,病情好不容易好些了可不能再复发, 他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坐着出租马车去到马场, 舒起云在柜台处找到掌柜。
“掌柜你好。”
“公子有何事?”
“您还记得我吗?几个月前我在您这三十两买了一匹白马。”
掌柜盯着舒起云想了想, 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确有此事, 公子有什么疑问吗?”
“就是…掌柜, 您之前是不是把马儿的价格弄错了?”
“那匹马儿的价钱我可以每个月分账还吗?”
掌柜一听觉得不太对劲, 那匹马早就被封将军买下来了, 现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舒起云居然会找上门来。
若是再重复收费那岂不是在业界没了信誉。
“不用的, 公子, 那马儿的价钱没有弄错。”掌柜笑道。
“可是…”
恰好此时主事人前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舒起云,毕竟那匹白马是特殊情况。
“我是这里的主事,公子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这边请。”
舒起云被带入雅间,他坐在主事面前神态有些局促。
“主事,我知道珍珠的价格不菲, 这边是不是之前弄错了?”
这么珍贵的马儿,就如穆子辰所说的,要是被查起来一定会被官府质问,怕家里人被影响,舒起云坦诚地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一个月的俸银不高, 平时俸禄和闲暇时看诊赚的, 每月最多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两,若是有人查过来的话…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可以赊销吗?”
主事听后, 心里暗想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泄露了出去,当时封将军就有说过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眼前的漂亮公子不知和封将军是什么交情,不过作为买卖双方他们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公子不必担心,有人查来我们这边会解释。”
“您的珍珠并不是别人说的什么宝马,只是比普通马儿好看些罢了。”
“某些人不懂相马看走了眼,胡乱瞎说的。”
“公子别放在心上。”
“这…”
主事人一番解释下来给舒起云说得晕头转向。
最后他好不容易认可了珍珠只是普通的马儿。
他心里想了想,珍珠每天在家娇生惯养,有时候还喜欢闹小脾气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和主事所说的那些宝马的脾性确实不沾边。
“公子放心吧,马儿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不是还给您开了票据吗?”
“谢谢主事…真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给您造成困扰,这是我们马场最近活动的红票,赠送马儿五次修蹄。”
“谢谢…”
离开时舒起云被说得晕头转向,手里还攥着马儿保养的红票。
主事人说得头头是道,直到他认可珍珠就是普通的马儿。
刘孟然给批了七天病假,眼看着还有两天的休假。
今日稍微有了些精神,处理完珍珠的事情后,舒起云就赶紧回到家中查看菌丝的养成情况。
小半个月没有管的坛中菌丝长得参差不一,舒起云取下坛子,唯独发现装有芥菜中的青菌化出了水。
这个发现非常意外,他试图研究一下这些菌水是否有功效。
从大坛里把菌水析出,再夹出一些芥菜一起封入拳头大的小坛中,这样就能能快一点化水。
其他坛子中的菌丝还是有不同菌种混杂,舒起云一一记录并思考着该改进培育方式。
芥菜化水这是头一次发现,他对其效果非常好奇。
下午他又去鸡场,这回买了几只不同类型的残缺小鸡,其中还有几只带有鸡瘟。
他把芥菜水喂给每只小鸡又给他们敷了些混着青菌的药水,第二天他发现昨日发热那些小鸡仔精神都好了许多,没想到这芥菜水居然有奇效。
他立刻把这一发现记下,并继续把芥菜水喂给小鸡。
这是第一次发现,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有更为严谨的实践才能论证。
第七天舒起云的风寒好得七七八八。
他回到疮疡科时,整个科室的人都欣喜若狂。
“起云,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太好了!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
“…”科室里的人七嘴八舌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全都道了出来。
舒起云这才知道原来考完试后还发生了这么多风波。
“你是不知道,那几个闹事的人在公开卷面后都不敢说话了。”
“哈哈哈,我也去看了,他们的答卷和优等生比起来简直拿不出手,事情闹这么大才知道害臊!”
“就是就是…”
“这次只选拔了十人,起云又是头等,我们疮疡终于扬眉吐气了!”
“有起云陪着以后到宫里看诊都底气十足。”
五楼科室大家有说有笑气氛活跃,所有人都为舒起云感到开心。
刘孟然刚从外边回来,听见屋内叽叽喳喳,“就你们聒噪,起云都还没说什么呢。”
兴致上头后钱江站出来提议:“干脆我们下值后一起去涮锅吧?也为起云好好庆祝庆祝。”
“好啊好啊!”
“我们好久没有起云聚餐了。”
下值时疮疡九人一起下值来到京城新开的涮锅楼。
包间里。
“大家以后可不兴叫舒医助了啊,要改口叫舒医士了。”
“那是必须的!”
“…”
舒起云被夸得面红耳赤,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这种场合他一向不善于应付。
“我们为了起云干一杯!”
“谢谢大家…”
京城的涮锅最为正宗,寒冷天气吃起来又暖胃又舒服。
“哦对了,起云你有考虑过个人问题吗?”周医助凑上前来打听。
舒起云红着脸答道:“之前有的…”
“我有个弟弟,不知…”
“诶打住!可不兴乱点鸳鸯啊!”钱江打断他的话。
“感情这东西还得是自己去寻。”
“哈哈哈,也是,过几日城里举办百花会,起云你准备去看看吗?”
“百花会是什么?”舒起云一头雾水,之前他都是和师父住在村里,根本不参与城中的娱乐。
“那当然是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解释了半天,舒起云才知道是城内年轻人的相亲省会。
“其实可以去看看,说不定遇上心仪的呢?”
舒起云想了想,自己身边的朋友不多,确实遇不上什么新鲜的人,而他已经不在妄想以后能与封无晔有任何瓜葛,为自己将来做打算也是应该的。
“起云这等好看,肯定很抢手!”
“要是遇见喜欢的,必须带给我们瞧瞧,帮你把关把关。”
“嗯。”
“…”
趁着大伙已经吃得差不多在饭桌上畅聊的时候,舒起云找了个借口偷偷去结账。
之前的他万般不想进宫,还好遇上了这帮好相处的同僚,平日里对他也相当照顾。
在离开时所有人得知舒起云已经结了帐,他们纷纷有些不好意思。
刘院使:“起云,这顿本该我买单的。”
舒起云摇摇头,“刘院使言重了,平日里大家对我很好,这顿是应该的。”
“怎么那么客气?”
舒起云说什么也不同意大家平摊费用,本来平时舒起云就谦逊有礼不争不抢很好相处,这回临走时同僚对他的好感再次直飙。
宫里之前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们不是不知道,但都根本没往心里去,舒起云平日低调得不行,那都是些嫉妒舒起云的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第二天太医院就下发了任命书,舒起云正式从医助变成了医士,他成为太医院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医士。
和他一同被认命的十人中还有齐斌。
中午齐斌笑呵呵地来找他,“起云恭喜你。”
舒起云颔首,“你也是。”
“害,我这都是运气好,刚好卡到个第十名。”齐斌不好意思道。
“不,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结果,这都是你应得的。”
舒起云的话让齐斌脸都红了,他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刚好擦边,因此总是被父亲数落。
从小到大只有舒起云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多天没见你好些了吗?”齐斌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
“嗯,好多了。”
齐斌想起之前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他踌躇道:“那个…过几天…你能赏脸与我一同吃个饭吗?”
舒起云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朋友间聚聚而已…”怕气氛尴尬齐斌赶紧解释。
“好…”舒起云轻笑道。
舒起云答应后齐斌眼眸明显亮了好几分,“那我到时候提前去医舍找你!”
“嗯。”
两人的对话被封无晔安排在太医院的线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很快被封无晔知道。
“齐斌约了起云出去?”封无晔在案桌前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他还记得在湖州的时候齐斌就好像对舒起云很有好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斌的意思,之前齐斌刚来京城的时候还与舒起云一同饮过酒,要不是那天他恰好出现,送舒起云回家的就会是齐斌。
不久前舒起云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最近他都不敢轻易去找舒起云。
这段时间他也不敢去打扰舒起云,生怕他再一次过激崩溃影响情绪。
齐斌已经要约舒起云出门,封无晔一想到这就开始坐立难安。
他心中觉得齐斌根本配不上舒起云。
就在他烦闷的时候穆子辰找来。
“无晔,怎么最近约你次次都爽约?”
“我今个有空特地来看你。”
见到不请自来的穆子辰,封无晔很快垮脸,以前还不觉得怎样,顶多是疲于应付,但现在他越看穆子辰越不顺眼。
“最近比较忙。”封无晔冷声道。
穆子辰看懂了他的脸色,他道:“该不会因为我提醒了那个医助你就这样冷落我,至于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听了这话封无晔周身泛滥着冷气,脸色越来越难看。
“无晔,你该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屋内空气凝滞须臾后,传来封无晔带着怒气的声音。
“送客!”
这道洪亮的赶客声带着决绝,门外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士兵们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生气。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穆子辰立刻红了眼。
“无晔,你怎能这样对我?他不过就是个医助而已。”
封无晔已经不想再多看见穆子辰一分一秒,他怒地锤桌,门外的士兵赶紧进来。
见封无晔转过身,穆子辰心里委屈,“无晔…你!”
“穆公子这边请。”
把人送走后,封无晔才觉得空气清新了些。
他早就查到暗中故意针对舒起云以及散播谣言的就是穆子辰。
穆子辰越是讨厌舒起云他越不会让穆子辰如意。
就算是丞相的儿子又怎样,充其不过是个幺子。
而起云,是那在暴雪中也会奋不顾身奔向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