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起云躲闪的小动作被封无晔发现, 他在舒起云身后拧起眉头。
他不明白方才雀跃的心情为什么就因为舒起云这一个躲闪的动作而变得不悦。
店老板发现封无晔周身的气息变得凌厉,他赶紧和颜悦色引路。
老板:“公子跟我来这边看看吧。”
舒起云点头回答道:“好…”
封无晔走近舒起云的身边,他轻轻把两人间距缩短回到之前的距离。
感受到身后的人贴上来, 那熟悉的黑檀香味笼罩着舒起云, 他下意识往前走快了些。
只要一和封无晔近距离接触他心里莫名的惊慌, 并且不想再被人误会。
慌忙之下脚底没有注意, 脚步不稳一个趔趄, 眼看整个人就要撞上柜角。
“小心。”见状封无晔反应极快, 连忙从背后抱住他。
舒起云本以为自己会摔倒磕伤, 身子往下倒去的瞬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拦腰护住,后背撞上精壮的胸膛。
“没事吧?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沉稳低醇的声音就在身后, 舒起云才意识到自己又和封无晔贴的很近, 他赶紧慌忙地从封无晔怀里逃出来。
“我…没…没事…”他磕磕巴巴道。
在前方带路的店老板听见声响后回头, 正巧看见舒起云从封无晔的怀里慌张逃出。
明明两人很亲密,可气氛却很奇怪,就仿佛是在闹什么别扭。
刚刚老板转身看向两人的眼神,让舒起云的脸下意识红了,瞬间耳根烫得不行。
封无晔在其身后看见了那对藏在头发里红红的耳尖,刚才莫名其妙不好的心情此时又开始雀跃。
“我们新上的物品就在这边货架, 尤其是狸奴的来了许多新货。”
舒起云在老板的指引下买了不少宠物用品,光是新鲜的宠粮、鱼干、肉干就买了十多斤。
舒起云打量着店里想要看看有没有马衣售卖,这样就不用再专门去一趟马场。
“老板,您这有…?”
还没等舒起云开口问,老板主动道:“公子, 最近我们也进了些马衣, 要看看吗?”
正巧店里有那就不用再去马场了,舒起云点头, “那就劳烦老板了。”
每次来爱宠堡舒起云都会逛上许久,光是那一架子的狸奴玩具就能让他走不动道,更别说还有其他新颖的宠物用品。
每一样都想买给珍珠和小橘,回回都难以取舍。
封无晔跟在舒起云身后,他对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但光是陪着舒起云来他心情就很好。
见舒起云喜欢这些他恨不得全部都帮忙买下。
清点结账时舒起云买的东西堆满柜台,他都没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买多了。
舒起云从怀里掏出荷包准备付款。
“公子不必付款了,刚才您身边的大人已经付过了。”
盯着这一桌的东西起码要二三两,光是这些已经是舒起云半月的俸禄,他怎么好意思让封无晔帮忙付款?
“这…我还是自己来吧。”舒起云还是执意想自己付钱。
“不用了,我已经给过了。”封无晔说道,
“可是…”舒起云攥着荷包,想要把钱掏给封无晔。
可封无晔根本不接。
老板一边笑一边敲着算盘记账,“公子买的东西很多,可以免费帮忙送回府上。”
封无晔:“不用了,一会就一起带走。”
“好叻!”
舒起云眼看着封无晔轻轻松松提起几十斤的篮子。
他转头看向舒起云,“走吧,我们回去吧。”
舒起云垂眸:“谢谢。”
“你我不必如此客气。”
“走吧。”
舒起云心中五味陈杂,他竟然不知该怎么拒绝封无晔。
明明之前已经当面划清过界限,可封无晔还是会主动来找他。
两人头一次单独上街,封无晔心情从没有这么好过。
就算是买些寻常家用品,只要和舒起云在一起就倍感放松。
不想再麻烦封无晔帮自己付款,在爱宠堡买完东西后,舒起云就想要赶紧回去。
回到医舍后,封无晔又大包小包帮舒起云把东西提进屋。
“东西放在哪里?”
“我来吧。”舒起云提起篮子准备往厨房走,篮子很重他双手用力提起。
封无晔抢过篮子为他提进去。
厨房里蔓延着鸡汤的香味。
一进门墙边和架子上放着许多瓷罐,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封无晔好奇地四处打量,“篮子放在哪里?”
“放在这边就好了。”舒起云来到架子边。
把篮子放在桌上,封无晔把里面的物品顺出来。
舒起云勾着腰把买的东西一件件清理出来按分类装入小橘专用的柜子。
封无晔见他不便,主动在一旁帮忙递东西。
小橘老远就闻到了肉干的香味,它冲进厨房,“喵喵喵”地在一旁扒拉着舒起云的衣摆。
舒起云笑着从油纸袋中拿出几片肉干喂给他。
尝到了好吃的肉干,小橘低着头吃得哼哼唧唧。
封无晔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他的嘴角勾起。
晚餐封无晔再次与舒起云一起坐下来用餐。
用完晚饭后也没有多留,今日能与舒起云一起逛街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他觉得两人的关系比起之前缓和不少。
饭后舒起云收拾着餐桌,严蕴均在一旁思考。
这回他是故意留下封无晔用餐的,就是想看看自己徒弟和封无晔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个情况。
用膳时封无晔的表情自然,然而舒起云显得很拘谨,看来两人中还是有什么隔阂。
他一直觉得就算两人这辈子走不到一起,也没有必要把关系弄得如此僵硬。
作为过来人,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导一下舒起云。
“起云,坐下与为师谈谈吧…”
“好…”
堂屋里。
舒起云与严蕴均相视而坐。
“起云,为师知道不该过多干涉你与封无晔的事,但这么多年了,为师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舒起云没想到师父会问这件事,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该怎么相处。
两人一直无话不谈,舒起云回答得了断,“师父…我心中很乱,不知到底应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过于腼腆。”严蕴均语重心长道,“无晔我从小看到大,是个不错的孩子。”
“为师不想过多干涉年轻人的事,但今后日子还长,也总该学会放平心态。”
“不要被心中的刺乱了阵脚,”
舒起云一直都知道师父和封无晔是故交,不然当年封无晔也不会把自己托付给严蕴均。
就凭这道关系,以后他也不能避免遇见封无晔,想想这段日子确实是自己太紧绷了,本该心平气和的相处,却总是闹得不愉快。
“徒儿知道了…”
“现在已经是秋日了,太医院也该进行选拔考试了,这段时日就用心专研吧。”
“起云定不负师父重望。”
“你的风寒还没好全,今日早些休息。”
“嗯。”
“…”
第二天舒起云如常骑着珍珠去上值。
珍珠今日换上了新的马衣,走路都一蹦一跳尤其雀跃。
来到宫中以后,舒起云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和以往不太对劲。
他对这方面一直很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这些天他除了日常处理公务之外,一有机会就熟读医书,为太医院的选拔考试做准备。
本想着用看书学习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多想那些奇怪的目光。
直到他听见墙角宫人的议论。
“喂,你们听说了吗?”
“就是疮疡科那个新来的医助,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去勾引封将军。”
“我听人说这回秋猎回来的时候,他还和封将军住一起呢!这事绝对属实。”
“真是腌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听说他还装病引起封将军的注意。”
“可惜封将军心善看不出别人居心叵测,还被蒙在鼓里。”
“哈?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吗?该不会他真以为这样就能随随便便就能当上将军夫人了?”
“那可不,听说前几天有人还看见他缠着封将军陪他逛街呢!”
“啧啧啧…心机多成这样,封将军该不会没看出来吧?”
“…”
议论的几人没有指名道姓,可舒起云知道这是在说自己。
刺耳的诽谤就在不远处,他蹲在墙角抱紧自己。
师父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在乎别人的闲话,可真正听见又怎么会不往心里去。
那几人越说越难听,舒起云的心里又难过又委屈。
果然他就不应该和封无晔扯上关系,当时就应该强硬地拒绝。
把头埋进膝盖,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出,难过、委屈、无可奈何,全都交织在一起。
眼里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甚至不敢走过那个必经之路的路口,生怕被别人认出然后指指点点。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过街的老鼠,被人人唾弃。
眼泪打湿了膝盖,舒起云感到无比的无助,此时的他甚至无法上前去反驳。
在这宫里他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任人鱼肉。
直到那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失魂落魄地扶着墙壁离开。
马厩里珍珠见他哭红了眼,心疼地用脑门蹭着他的额头。
“哼哼咀~”
舒起云此时心情低落并没有心情与其亲昵,他牵着珍珠的缰绳低着头走出宫墙。
或许这一切就是个错误,当时的他就不该选择进宫。
更不应该买下这间铺子开医舍,当时就该远走高飞离开京城,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不开心的事。
崔毅下值时遇上低着头的舒起云,他主动上前打招呼。
“起云,几日不见,你的风寒好点了吗?”
舒起云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崔毅看到,他甚至没有打招呼直接低着头离开。
头一次舒起云无视了崔毅的问好,崔毅不知所措地挠头,“起云,你这是怎么了?”
舒起云自顾自离开,他没有任何心情与别人交谈。
在他转身时,崔毅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红肿眼眶。
“起云…你…”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崔毅话还没说出口,舒起云就骑着珍珠飞奔离开。
“这是怎么了?”崔毅皱着眉头,他准备去调查一下。
他返回宫中准备询问一下巡逻侍卫们有没有看见舒起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亲耳听见宫人们的风言风语。
“你们是在说谁?!”崔毅冷脸站在那几人面前。
见崔毅过来,那几人赶紧低下头行礼,“崔大人好…”
崔毅面色如阎罗,他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这几人,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我听见有人造谣将军,请你们记住,胡乱诽谤直接按照军法处置。”说完长剑一挥一旁花坛中的灌木被拦腰斩断。
那几人被吓得心惊肉跳,他们直接跪下各自掌嘴,“小的该死,请崔大人恕罪!”
“…”
回家的路上舒起云一直低着头,生怕自己哭红的双眼被人看了去,说不定又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事。
珍珠知道舒起云的心情不好,它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医舍。
一回来舒起云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再也没有出来。
严蕴均不知发生了什么,敲了几次门舒起云也没开。
“云儿,你今日怎了?”
舒起云把自己捂进被子,心中的委屈只敢在无人之处独自消化。
“师父,我没事,只是风寒有些反复,今日想早些休息了。”
他的语气虚弱颤抖,完全不像平时那样,严蕴均以为他是真的又着凉了,“那你一会记得起来用膳吃药,还有记得多盖些被子。”
“嗯…”
听到严蕴均下楼,回来的路上憋了一路,一想起宫里那些人的话,委屈的眼泪再次流下。
舒起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许是哭累后就那样睡着了。
当天晚饭也没有吃。
严蕴均没第一次见舒起云这么反常,他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敲门问了问是否还好。
每次舒起云都说没什么问题,直到睡着后再也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早起来,舒起云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今日还要上值,他不能盯着这副模样去宫里。
换好衣物去井边打水,把冰凉的毛巾敷在眼上,红肿的刺痛感瞬间消了许多。
反反复复处理了几次,眼睛没有那么肿后舒起云才出门上值。
哭了一晚脑袋有些昏涨,舒起云无精打采地趴在珍珠的后颈。
珍珠知道舒起云状态不好,乖乖地走在平时进宫的路上,它的脚步放慢只为了舒起云能舒服些。
昨天崔毅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今天一早特地在上值前来找舒起云。
他等在舒起云必经之路上,准备告诉他那些人都已经闭嘴,以后再也不敢背地里乱说胡话。
可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按照平时的轨迹此时舒起云应该早就走到这里了。
他感觉到奇怪,骑着马快速往草庐医舍的路上赶去。
寒冷清晨,街道上并无几人。
舒起云趴在珍珠身上,他浑身无力,脑袋也觉得比平时还重。
“站住!”
路突然被堵珍珠的脚步停下。
听见有人叫自己,舒起云抬头。
没想到一大早就被人叫住,薄雾中马蹄声阵阵。
一道黑影挡在他面前。
“哼哼哼~!”穆子辰的黑马一阵嘶鸣。
穆子辰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堵住舒起云去路,恰好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人站在路中央。
舒起云愣在原地。
穆子辰骑着马围着他转了一圈。
“穆公子,您这是?”舒起云开口。
从前两人并无交集,他不知道穆子辰来找他做什么。
穆子辰上下打量着舒起云,第一时间他认出舒起云身下这匹马就是当初他看上的那只,没想到居然在舒起云这里。
没有买到自己心爱的骏马,穆子辰还因此烦闷了好些天。
可此时此刻自己心心念念的马就在舒起云身下,他心里激起一种不甘的愤怒感。
“你可知道你身下这匹马的来历?”穆子辰说道。
舒起云脑袋还有点懵,“有什么问题吗?”
“小小医助月俸不过五两,你知道这匹马价值多少吗?”穆子辰的语气故弄玄虚。
舒起云一开始就觉得以珍珠的品相肯定不值三十两,可他也不懂马,根本不清楚珍珠到底是什么马,也不知其具体的价值。
见舒起云不回答,穆子辰蔑笑,“呵…只不过是小小医助,可是从哪里来的黑钱?”
“居然买得起价值三千两的西域宝马?!”穆子辰厉声道。
脑海中一道闪电炸开,舒起云不知所措。
当时他盘下草庐医舍不过几百两。
若是官家问起医舍来历,那都还能用诊金负担得起。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珍珠的价值居然这么高,若是真的调查起来说不定会惹来许多麻烦,严重点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甚至是杀身之祸。
听到他刚才的话,舒起云全身颤抖,他昨夜没有休息好,现在脑袋混沌根本无法冷静思考,竟一时无言以对。
珍珠不喜欢眼前这高傲的人,它哼着鼻子试图驱逐穆子辰。
穆子辰拉着缰绳离舒起云更近了一些。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穆子辰骨子里的高傲让他抬着头居高临下目视着舒起云。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穆子辰冷哼道:“最近的谣言你都该清楚吧?”
“我今日来只是想提醒你,你该不会觉得无晔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