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宛城百废俱兴,早已不再是当日遭兵燹之厄时的景象。
马车一路缓行,姚桓将帷裳轻撩起一角,看路边的景,看道上的人,如此看了一会,路上人迹渐少,姚杭的墓便已然近了。
守墓人早得到消息,忙不迭来迎,他的目光未在这老者身上多作停留,只径直看向墓碑旁那道落拓的影。
孤孤单单,却自有一股风流气,正是姚池。不过一别数日,这人的脸色看起来倒比那时更差了些。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放下帘子,他下了车,挥退要跟上来的侍从,径自向姚池走去。
在三步之外站定脚步,他明知故问:“临淄侯所来为何?”
姚池此番做足了弟弟的恭顺姿态,低声道:“我记着……今日是大哥的忌日。”
“难得,你竟也——”姚桓想说些更尖酸刻薄的话,但顾念着是在姚杭的墓前,到底摇摇头:“罢了,一同拜祭吧。”
他并没多么相信亡者有灵,也非每年都要来此祭扫,甚至这坟茔里也没有姚杭的尸骨——那场大战太过惨烈,残肢断臂累成尸山血海,深坑中的累累白骨里,他分不出谁是他的长兄。
但今年不同,他终究是要来看一看大哥。
随从适时过来布置祭器,摆放贡品,又递上一卷帛书,绢帛上墨迹分明,正是他这几日在别院所作的诔文。
炉中焚香渐渐升起袅袅的白烟,他看着那第一缕烟气升空,颜色愈发浅淡,直至彻底看不见了,才将手稿展开,沉声诵读。
诔文详述姚杭生平,从举孝廉入仕,到兄弟二人昔日相处,再到那夜宛城的漫天火光,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念到后来,连声调也带上了颤。
一篇文稿诵毕,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恻然。姚桓将手中帛书放入祭器,火舌立刻便舔舐上来,绢帛先是发黄,再是变黑,墨迹虽短暂留存了片刻,但很快也随着承载它的这张织物一起,化为飞灰了。
姚桓神情中难得透出怅惘也渐渐消散,他平静看向姚池:“你想与大哥说些什么,便说吧。”
姚池已经许久未见他的好脸色,心中不由一松,道:“二哥,我……写了篇诔文。”
“既费了一番心血,那便诵与大哥听。”
这淡淡的态度似乎是关系缓和的前兆,姚池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只自袖中抽出文稿,慢慢诵来。末了,一如姚桓方才那般,将帛书置于祭器中焚烧,看着那一篇诔文彻底成灰了,才起身望向兄长。
他虽不指望凭一篇诔文便将兄弟情谊重修旧好,却也盼着能得哥哥一个笑脸,熟料此次在姚桓眼底,他看出的竟是隐忍的怒意。
“礼已毕,临淄侯若无他事,孤便同你就此别过了。”
方才松动的坚冰重又冻了上,姚池不明所以,又见姚桓作势要走,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只好去握他的手腕。
“二哥!”
“姚子建!你此来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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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完结了,虽然写得很煎熬但是终于要完结了!完结我就可以写双飞番外了啊啊啊啊啊放我去写肉罢真憋不出来剧情了。谁能想到我的初心只是双飞辩协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