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梦魅 上>第八章

  

  可楠把昨夜发生的事,简单讲过一遍。

  他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扰她。

  她从睡前开始说,提及中途醒来听见的事,一直说到最后遇见他。

  “你认为自己杀了马可士?”

  他将双手搁在曲起的膝头上,头微歪的瞧着她,带着湿气的金发垂落他的额头,微微的卷曲着。

  “我不晓得。”她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我们家族的人真的能通灵,虽然我能力并不强,可我确实感觉到什么,而那座城堡……那座城堡真的让我不舒服。事实上,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我不小心碰到了欣欣的邀请函,那上头有很强烈的恨意,我不放心让欣欣来这里,但她很铁齿,我直说她反而会硬要来……”

  她话到这里,语音变得微弱,忐忑的看着那直视着她的男人,不觉扯着虚弱的苦笑,道:“对你来说,这理由很薄弱,对不对?事实是,我甚至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来……我只是,我大概以为我能改变什么……”

  她咬着唇瓣,垂眼抬手将长发掠到耳后,只觉得自己好蠢。

  她不晓得她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但这男人救了她,而她不想隐瞒他任何事,她甚至觉得,或许他能够理解,但如果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又如何能让旁人了解?

  “不。”

  他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她一怔,抬眼只见他凝望着她。

  “我不认为关心朋友是薄弱的理由,你只是相信自己的预感,而你想证明自己可以,也可以改变什么。”

  她楞看着他。

  “extra sensory perception,简称 ESP ,就是所谓的超感知觉。有些人,第六感比较强,确实能感应接受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意念。其中就包括接触感应、透视、心灵感应、预知等,还有一种是 EP,那是念动力,可以经由意念就移动物体。”

  她知道什么是ESP,但她不知道他晓得。

  “特异功能,不曾被科学验证过。”她看着他悄声说。

  “那是因为没有人想被当成白老鼠。”他瞳孔收缩,扯着嘴角:“真的有能力的人不会想,那会被当成异类,而这个世界还没有进步到能包容异类。”

  她怔怔看着他,怎么样也没想到他懂,竟然真的懂。

  “你……我以为你,不信这一套……”

  “我不信鬼神之说,这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神,但有人。而人……”他直视着眼前的女人,哑声道:“人的意念是很强大的,人脑是很特殊的。就像你以为自己可能杀了马可士,你觉得自己是被灵魂附身,我认为你没有,若真的有可能是你杀的,也只有一个可能是你被人催眠或暗示了,被当做犯案工具。”

  她喉头紧缩,心狂跳,不觉轻压着心口。

  “但催眠或暗示,都需要你对那个人没有戒心,才有可能成功。可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命案,你的警戒会因此提高,更何况你对心理学有些研究,对方要成功的可能性更不高。我认为,你只是被下了药,然后被移动到了命案现场。”

  “下药?”这说法,让可楠微呆。“为什么?”

  “有可能是为了将命案栽赃到你头上。”

  她不安困惑的看着他,道:“可……可我来这是临时决定的,我不是被邀请人啊……”

  “就因为你不是。”他看着她说:“所以你最方便,或许你因此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我还不知道,但你不可能杀了马可士。”

  “你怎能确定?”

  “因为没有仆人。”他冷静的说:“你说你们一路上都没看见仆人,我也没有。活的死的都没有,也许他们都睡着了,也许他们躲了起来,但我在寻找你们时,注意到这件事,所以去了仆人房查看,那里是空的。”

  “空的?”

  “空的,没有个人的衣物和私人用品,家庭照片、偶像海报、梳子、牙刷,通通都没有,那些房间虽然有床有被,但都太整齐干净了,没有私人的痕迹。再加上,城堡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被装了监视器,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

  “监视器?”她瞪大了眼,小嘴惊愕微启。“预谋?”

  “有人在监视城堡里的人,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说着,他从裤口袋中掏出一张放在塑胶夹链袋里的纸,递给她:“早在事情发生前,我就在图书室里发现了这张名单。”

  “这是什么?”

  “戴安娜日记上的其中一页。”他说。

  可楠好奇将那塑胶袋展开来,他把纸放在袋子里,压出了所有的空气,她可以清楚看见其上的内容。

  那是用钢笔写的字,写字的人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那一笔一划都像是要穿过纸张,上面写着许多名字,她一看就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继续往下看,越看脸越白。

  莎拉.亚当斯、大卫.林布兰、爱德华.加纳、伊丽莎白.马丁……马可士.李维……

  这些人她全都见过,他们全是城堡里被邀请的客人,而他们全都死了。

  她震慑的抬眼看他,白着脸问:“这是……”

  他微一点头,开口和她确认:“一张死亡名单,复仇名单。”

  她气一窒,不禁又问:“你是说,追杀我的是戴安娜?但那人是男的,虽然他戴着斗篷的兜帽,我没看清他的脸,可我确定他是男人……”

  “戴安娜已经死了。”他凝望着她,说:“几个月前就死了。”

  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让她一愣,本想问他怎能确定,却因为紧张,不小心将手中的纸握得太紧,听到那窸窣声,她低下头来,看见那个套在纸外头的夹链袋,那袋子外头还有些水汽,因为他之前是放在裤口袋里的,她忽然想到,若不是他想到要将这名单放在夹链袋,这名单早就湿透了。

  一般人不会想到要把纸放进夹链袋里,就像一般人不会想到要在外面设陷阱,或是制造障碍物,或自制长矛插鱼,或懂得用浓茶当做替代的消毒水,或是有像他一样的反射神经与身手。

  这不是普通人会做的事,这也不是演员会做的事。

  他将这名单当成了证物,所以才把它放到能防水的塑胶袋中保护。

  她盯着手中那张名单,忽然领悟了一件事。

  “你不是演员。”她看着他,缓缓到:“你不是玛丽.泰勒下一次合作的对象。”

  “我不是。”

  他的蓝眸里,有着欣赏的眼神,教她心又轻跳。

  可楠感觉自己的双颊热了起来,她镇定的不让羞怯更鲜明,只是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红眼意外调查公司的员工。”

  

  ** ** ** ** **

  

  “我们公司接受各地委托,专门调查意外事件,今年年初亚伦.艾斯委托我们调查他独生女戴安娜的自杀意外,调查结果显示她确实是自杀的,我的同事给了他详细的报告,戴安娜的死没有任何外力介入。”

  他的话,让她脸微白,浑身一颤,忽然了解那个恶梦从何而来。

  “她是自己走出城堡,跳崖自杀的,对不对?”她凝望着他低喃着问。

  他闻言,蓝眸一黯,点头确认。

  “我梦到她……”寒颤蓦然袭身,可楠看着他哑声道:“碰到那封邀请函之后,就梦到了她,我不知道那是她……我没想到……”

  她眼里有着真诚的遗憾与痛楚,为了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无法克制的他伸出手,抚去她脸上滑落的泪:“你不可能知道,城堡里没有任何戴安娜的照片与画像。”

  “她为什么要自杀?”可楠放下那名单,忍不住问。

  “她没留下遗书,而我们只负责调查她的死因。”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所知的都告诉她:“戴安娜是艾斯的私生女,她母亲莎莉之前曾到纽约当模特儿,两人在一起一阵子,后来分手了,莎莉才发现自己怀孕,她回到德州老家一个人养大了戴安娜,但戴安娜十五岁时,莎莉因病过世,戴安娜有明星梦,所以一个人到好莱坞去发展——你可以先过来吗?”

  她在发抖,他能看见她手上浮现点点鸡皮疙瘩,他知道她冷,不只因为这个话题,也因为壁炉里的火,已经渐渐熄了,见她又不自觉摩擦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朝她伸出手。

  他话语转得如此突然,让可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若感冒了,对我们俩都没好处。”他提醒她。

  她眨了眨眼,小脸微红,但他说得对,她若感冒了,对他或她都没好处,所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移动身躯,小心翼翼的爬坐到他怀中轻靠着。

  他用毛毯围住她,铁壁环在她胸口与腰腹上,将害羞的她轻轻拉得更近,近到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的双腿则再次紧贴着她的大腿外侧,像昨晚那样。

  虽然今天她身上多了件洋装,但那是细肩带的真丝长裙,老实说根本挡不了什么,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闻到他已经变得万分熟悉的味道,感觉到他贴靠着她背心的每一块起伏鲜明、块垒结实的肌肉。

  一颗心,噗通飞跳着。

  肯恩能感觉到她飞快的心跳,她的皮肤有些冷凉,娇小的身子不自觉紧绷着,像根木头一样。

  他想要叫她放松一点,但也知道这不是他开口说,她就能做到的,所以他只是轻轻的环着她,继续说话。

  “莎莉是艾斯的初恋情人,去年他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想起当年的恋人,所以派人寻找莎莉的下落,才知道戴安娜的存在,在确定亲子关系后,他很快将戴安娜接到身边,半年后,戴安娜自杀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找我们调查她的死因是否有外力介入。年初我同事来调查时,不认为有其他外力,她是自己跳下悬崖的。事情本该就此告一段落,但我们后来发现,她的死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他沉默了一秒,坦承,“老实说,我不知道。”

  咦?

  她楞了一下,回头看着他,这男人从刚刚到现在几乎有问必答,害她听到这答案时,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不知道?”

  “我同事的妻子谈如茵和你一样,也有灵敏的第六感。我同事回家后,她感应到戴安娜的死因不单纯,她知道戴安娜留下了日记,察觉到怨恨。如茵本来想和阿浪说,但另一起意外让我同事不得不赶到欧洲去,所以她打电话和我联络,要我找到戴安娜的日记。”

  “你找到了。”

  “是,我找到了。”

  “她上面没写她自杀的原因吗?”

  他蓝眸浮现温暖的笑意:“我没来得及看,你闯了进来,后来我们又多了同伴。”

  她眨了眨眼,小脸微红,忽然领悟:“日记在图书室?”

  “日记在图书室。”他牵动嘴角,道:“我只来得及撕下这一页。”

  “噢。”她脸更红,尴尬不已,但仍镇定的问:“所以日记上可能有真相?”

  “可能。”他微颔首,同意。

  这男人靠这么近看,更迷人了,她能从他蓝色的眼眸里看见自己,害怕她在他面前露出痴迷的模样,或又忍不住亲吻他的唇,她忙将脸转回来。

  “你知道,既然那张名单上的人都死了,而且都和好莱坞有关,会不会戴安娜自杀的原因,和她在那里的遭遇有关?”

  “有可能。”

  他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随着他呼出的热气拂过右耳,让她耳朵又痒又热。

  “你不好奇吗?”

  “还好。”他说:“但既然日记仍在图书室,而我们又被暴风雨困在这里,我想我再好奇也没用。”

  “也是。”她呐呐同意,她不是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喋喋不休,也不是不觉得疲倦,她要自己闭上嘴,让他和自己都能好好休息,不要再啰嗦,她也真的闭上了嘴。

  火光渐渐变得更加微弱,室内的景物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他吸气、吐气,胸膛缓缓起伏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体热包围温暖了她。

  虽然要自己安静休息,但刚刚听到的消息,还是让她脑袋转得停不下来,各式各样的念头与猜测挤在脑海。

  戴安娜自杀你不是和她在好莱坞的遭遇有关?难道那个拿着斧头到处砍人的疯子到底是谁?他说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所以有人正在为戴安娜报仇?而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是谁?难道那到处杀人的疯子不只是一个人?还有,仆人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他直接称呼他同事的妻子的名字?他和那女人很熟吗?他如此清楚ESP是因为那女人吗?

  最后那几个问题让她不安的挪动身子,那真是她最不该在意的问题了,偏偏它们占据了她脑海里大部分的位子。

  “小吉普赛。”

  “嗯?”她先应了一声,才领悟到他叫她什么。

  “你如果有问题,”他语带笑意的道:“你可以说出来,不需要强忍住,我不会介意的。”

  尴尬再次上涌,不过她真的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想和他讨论,但除了最后几个问题,她认为他也不是非常清楚,这家伙毕竟不是万事通,话说回来,还有个答案他或许知道。

  “你为什么说他们?”她舔舔唇,问出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问她在问什么,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刚拿到那张名单时,我并不确定亚伦.艾斯邀请他们来是打算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如茵的预感是对的,然后莎莉.亚当斯死了。”

  说着,他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道:“我发现他的意图真的很糟,但亚伦身怀重病,他快死了,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不可能有那力气杀人,我以为那或许真是疯狂的影迷所做,然后直升机爆炸了,而你却事先就知道它会爆炸。我被你转移了注意力,让我怀疑你也许是共犯。”

  她瑟缩了一下,咕哝:“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他抚着她的手臂,喟叹口气,安抚她道:“你也只是试图阻止那场爆炸。”

  “我太慢才辨认出那不是幻觉,是即将发生的事,我没有经验。”她喃喃说。

  “你尽力了。”他告诉她:“你没让你朋友和她的经纪人上那架直升机。”

  这说法让她好过一点,不自觉放松一些。

  他继续和她解释:“总之,直升机的爆炸需要专业的技巧,要让它刚好撞毁手机的基地台,坠落在桥上,阻断通路,更几乎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它并没有真的阻断通路。”她提醒他。“还有一小段缺口,那真的不是意外吗?”

  “不是,光是直升机的油料起火燃烧再爆炸,威力不会那么强大,你清醒之前,我去看过残骸,那里面有被安装了炸药的痕迹。”

  她倒抽口气,“你不是说那几乎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几乎,并不是绝对,我们公司就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她受过专业训练,而安排这一切的人,显然也是。我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凶手不只有一个,而昨天深夜,你们也帮我确认了这件事。”

  “我们帮了你?”可楠愕然问:“有吗?”

  “当你们被那杀人魔追着逃出城堡时,我才在日光室刚解决另一个做同样打扮的家伙,既然他们做一样打扮,我想他们是一伙的,或许因为亚伦.阿斯已经不良于行,所以才雇佣了杀手。”

  “你怎么知道是亚伦.阿斯雇佣了那些人?他也死了,不是吗?”

  “你去过他房间,看过他的遗体,你不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

  可楠回想那景象,想着她和欣欣与林姐跑进那间房,跟着恍然过来,再次回头看他,脱口道:“他身上没有伤口。”

  “是,他没有。”他凝望着她,道:“那不是谋杀,他是自然死亡的。”

  他说得对,那间豪华的主卧室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它整齐、干净,它的主人也一样,他闭目躺在床上,他穿着睡袍,衣着整齐,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安详的。

  想起亚伦.阿斯那模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同意他的论点,但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亚伦.阿斯是主使者,那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她忍不住皱眉碎念,咕哝:“我和他有无冤无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牵连其他人是亚伦的意思,或者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但他们确实伤及了无辜,你选择离开城堡是对的。”再一次的,他瞧着她,重申。“你为什么被栽赃成凶手,是待解的谜题之一,如同我先前所说,也许是你挡了他们的路,也许是你意外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现在我们只能自行猜测,但如果你问我,与其在这里猜想,我认为你应该先暂时把它放在一旁,好好休息,等睡一觉脑袋清醒了,再来思考。”

  这家伙是对的,再一次是对的。

  而她觉得她真的没办法看着他过分俊美、迷人、性感的脸庞好好运作她的脑袋,当她看着他,她无法不去注意他那双教人心跳停止的犹豫蓝眸,无法不去看他说话时开合的薄唇,无法不去注意他脸上、眉上的擦伤,她甚至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揉搓他渗冒出胡渣的脸,然后张嘴轻啮、吮吻、啃咬他的唇和下巴。

  不是说她没吃饱才想要咬他,那条鱼又大又肥,油滋滋的,她吃得很饱。也许就是因为吃饱了才会饱暖思淫欲。

  心跳与呼吸,在那瞬间同步加快。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要先睡一觉再说——”不知为何,这句话好像哪里怪怪的,也许是因为她声音太沙哑,也或许是因为他那不知何时加深的蓝眸,更或许是因为她不自觉的把手搁到了他赤裸的胸膛上。“我、我是说……先好好……好好休息……你需要休息,我也是……我相信你累了……我也累了……”

  天啊,她是不是越描越黑 ?他的乳尖是不是在她掌心下挺立起来?

  她羞得飞快抽回手,有些结巴的说:“晚安。”

  说着,她迅速转过身,全身僵硬的背对着他。

  这女人的羞窘和紧张如此明显,让肯恩不自禁扬起嘴角,她全身紧绷,心跳快得像刚跑完百米。

  老实说,感觉还挺可爱的。

  他怀疑她能安静多久,因为她又开始不安的在他怀里挪动,她把手挪到他手臂上,然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又迅速把手挪开压在心上,跟着曲起了腿,然后又拉直了脚,她先是往左靠,下一秒又往右靠。

  这女人像个毛毛虫一样,动个不停,他忍不住无声轻笑,不觉收拢双臂,将她再次贴拉到身上,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强迫她好好待着,微转过头,对着她耳朵悄声说。

  “别动。”

  她轻抽口气,不再乱动。

  他几乎要笑了出来,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雪白的颈上浮现细密的汗水,急促的心跳在他掌心下跃动着。

  他不应该作弄她,但抱着她的感觉很对,她身上的体温,慢慢、慢慢的从皮肤上传来,那感觉很好,让他忍不住想叹气。

  “肯恩?”

  “嗯?”因为温暖,他眼半合,声音有些沙哑。

  “那个……虽然你的痛觉神经不敏感,但那里既然有瘀青,”她吸了口气,再次试图在他怀里转身,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盯着她自己交握的双手,羞怯的小声说:“或许你不应该这样靠着墙,那会让你的血液循环不良。”

  她的话,让他抬起了眼。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他只是忘了背上有伤,它会痛,但那疼痛是在他可以忍耐的范围,而若伤在前面,他会比较注意,若伤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常常就会忘了它的存在。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这女人坐立难安的原因,竟不是因为这两天的遭遇,反而是因为他背上的伤。

  “也许我们应该躺下来。”她轻咳两声,强迫自己抬起头,红着脸提议,“你知道,一起侧躺着,这样就不会压到你的背了。”

  他楞看着她,一时间,心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收缩着。

  见他没有反应,可楠脸更红,不禁道:“当然如果你有一定要坐着的原因,那也可以,我只是建议啦,没有一定要——”

  “你说的对。”她话没说完,他就开口打断了她。

  可楠眨了眨眼,只见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让她脸红心跳的微笑。

  “谢谢。”他说。

  然后,他挪动身体,带着她侧躺了下来,当她躺下后,他示意她翻过身躯,可楠不疑有他,才松口气翻身,谁知她才刚刚调整好位置,他就伸手将她往后拉,让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长腿甚至跨过她的腿,像抱娃娃一样的抱着她。

  这姿势比坐着时更亲密,让他与她从头到脚都贴在一起,真的是紧贴着,她清楚感觉到他的欲望隔着衣物抵着她的臀部,让她屏住了呼吸。

  “小吉普赛,放轻松。”他语音沙哑的说:“相信我。”

  她没办法,当他这样贴着她,大手还搁在她心口上时,她真的放松不了,说真的,她本来反射性的环抱住自己,以为这样他至少不会碰到她敏感的双峰,但她双手能遮挡的地方实在有限,他右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搁了上来,轻轻覆着她左乳的上半部,好像那里天生就是它该待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阻挡。

  可楠咬着唇瓣,面红耳赤的,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尽量。”

  他又笑了,她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那小小的低笑。

  “你知道,我们现在比昨天晚上多了两件衣服。”

  “我知道。”她红着脸咕哝抗议:“我只是……我没有……我不习惯和男人在一起……”

  他沉默了几秒,才语音沙哑的道:“我知道。”

  可楠脸更红,心跳更快,浑身因为羞窘而发烫,只感觉他的下巴轻靠在她脑袋上。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只闭上了眼,让她的温暖再次缓缓渗透温暖他。

  外头风雨又渐渐大了起来,雨水再次冲刷着小屋,淅沥沥、哗啦啦的,世界仿佛又只剩下他和她。

  怀中的小女人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感觉到她僵硬的身子,终于一滴一滴的放松了下来,呼吸心跳也不再那么急促,有那么几分钟,他以为她睡着了,然后她又悄悄开口。

  “肯恩,你睡着了吗?”

  “还没。”

  “你说你的痛觉迟钝,那……你有触觉吗?”

  “有。”他继续合着眼,和她解释:“触觉神经和痛觉神经不一样,不是走同一条神经纤维。我伤到的是负责传送痛觉和温度感觉讯息的A-delta神经纤维,不是掌管触觉的A-BETA。”

  “所以你也感觉不到温度?”

  “我可以,只是比较慢,没那么敏感。”

  他说着,发现她抬手轻轻覆住了他在她心口上的手背,那动作很温柔、很温柔,像是怕弄伤他一般。

  那无声的安慰,教心头莫名又紧缩,无法控制的,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抽手,只是轻握着他。

  然后,她不再发问,没再开口。

  她的呼吸声更加平缓,火光再次完全消失于黑暗中。

  失去了火焰的温度,屋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但怀里的女人是温暖的。

  好温暖。

  他收紧双臂,喟叹了口气,汲取她散发的暖。

  

  ** ** ** ** **

  

  下午时,他醒了过来。

  怀里的女人不见踪影,肯恩心头一惊,立刻爬站起身,环顾四周。

  她不在屋里,而前方的大门没有关紧,透出了一丝天光。

  狗屎,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睡着了。

  屋外,雨停了,他快步走了出去,但触目所及,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至少她有注意他设下的陷阱,没被蠢得倒吊起来。

  天仍是阴的,绿叶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翠,然后他在泥泞的地上看到她的脚印,她往屋旁去了,他追踪着她的足迹,然后在森林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乍见那女人,他松了口气。

  她站在草地上,长发垂落身后,一抹阳光从厚重的乌云中穿出,洒落她身上,她的脸很白,白得几近透明,像是能透光似的。

  她低垂着眼,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几缕乌黑的发丝轻扬。

  阳光下,森林中,她看起来就像一件存在此地千百年的精灵一般,和周遭的大自然和谐的融为一体,美丽得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像是在发光,他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是阳光映照在她素白的衣裙、洁白柔细的肌肤上,造成的错觉,却仍是为此屏息。

  他着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柔软的光与风,像情人的手,抚着她瓜子般的小脸,摸着她悄悄飞扬的发。

  心口,莫名的紧缩着。

  他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挽在左手臂上,绕了好几圈,跟着她抬起头,看着远方。

  她的神情有些迷离,带着些许的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口气举起右手,他这时才看见她手里抓着那把已经被他磨利的刀,在他领悟她要做什么时,她已经挥动了那把刀。

  银光一闪,她的长发瞬间被斩断些许,可就只有些许而已,有大半依然完好。

  她楞了一下,呆在那里,一脸困惑的看着那把刀,然后再试一次。

  黑发又断了几根,却仍有许多相连。

  刀很利,他昨晚在雨中特别用石头磨过了,刀要够利,才能切断鱼线,但虽然够利了,毕竟不是什么名刀,而头发虽然比鱼线细,束成一把却相对坚韧,她又没有用刀的经验,不知道使刀的技巧。

  两次砍不断长发让她恼了,不禁皱起眉头,卯起来干脆用锯的,虽然也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他再次举步,大步来的她身前,掌握住她握刀的手。

  “不是这样做的。”他告诉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那乌黑大眼看着他,小脸蓦然泛红,浮现尴尬。

  “硬来是不行的。”说着,他握住她的小手,另一手抓住她浓密长发的一小部分,微微拉紧,然后轻轻划过一刀。

  她乌黑的秀发瞬间落下,身前的小女人杏眼圆睁,抬眼楞看着他。

  他再抓一小把起来,又划一刀。

  柔软的发丝根根垂落,在他手中。

  当他划下第二刀时,那一秒,她抽了口气,他感觉到她手微僵,几乎像是想停下那动作。

  所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的反应,让他怀疑她其实很舍不得这一头又黑又长,像子夜飞瀑的长发。

  他从没见过有谁留这么长的发,她必定已经留了一辈子,头发才能这么长,她必然十分珍惜它,才会让它如此乌黑柔亮。

  他应该要松开手,让她自己处理剩下的,现在她知道怎么做了,如果她真的想,她自己知道怎么做。

  可当他试图松手,她黑眸中隐隐浮现脆弱的神情,粉唇微颤轻启。

  她没有发出声音,始终没有,但他看出她不曾说开口的恳求。

  她握紧了刀柄,很紧。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无法自己做到,她仰望着他,无声寻求帮忙。

  所以,他继续握着她的手,捞着她的发,一刀又一刀的帮着她削去浓密柔软的长发。

  她垂下了眼,脸上苍白的盯着那些慢慢散落的发。

  他看见她咬着下唇瓣,感觉她屏住了呼吸,他每划一刀、削一下,都能感觉她不由自主的瑟缩。

  当他削完最后一刀时,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他松开她的手,轻触她的下巴,她顺从的昂首,眼里盈满泪光。

  “这真蠢。”她扯着嘴角,苦笑说:“我一直觉得它很碍事,洗好要吹好久才会干,我早就想剪它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么难过。”

  虽然自嘲的这么说,泪水还是迸落她的眼眶。

  她不好意思的慌张伸手抹去那串泪,笑着嘎声道歉:“对不起,好糗哦……又不是我的一块肉……”

  她话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哽咽,那试图以笑掩饰自身的感官更让他心头微抽,待回神,他已拿过她手上的刀,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轻轻的,她抽了口气,但没有反抗,只将泪湿的小脸埋在他胸膛上,掌心轻搁在他腰腹上,无声掉泪。

  他环抱着她颤抖的肩头,低头亲吻她的额,安抚着怀中那泪流不止的小女人;她是真的想一次解决它,所以第一刀就削得极短,只稍微过肩,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没那么参差不齐,他不得不将它们修得更短。

  他其实不是真的了解这对她有多难,但他可以感觉到,这头长发对她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息下来,在他怀中吸着鼻子。

  “对不起……”她歉然嘎哑的说:“谢谢你……”

  “没关系。”他抚着她身后那被削断的黑发,安慰着她。

  冷风从湖面上吹来,将她柔软的发轻轻扬起,因为变短了,它飞扬得更高,然后在风停后柔顺的帖服着他环在她颈后的铁臂。

  那感觉很好,有些痒,但也很舒服,他不自觉,轻轻抓了一缕在手上摩挲。

  怀里的女人又吸了吸鼻子,他感觉到她微微侧过脸,垂眼只见她咬着唇瓣,看着她被他握在手中的发,眼眶又有些微湿。

  可楠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半晌后,才缓缓吸了口气,张嘴解释:“在我家,女孩子一定要留着长发,据说它可以加强感应的能力,我们从出生就得留着,继承人更不能轻易将发剪短……”

  她的语音十分沙哑,带着隐隐的痛楚。

  “我妈是百年来能力最强大的当家者,家族里的人对我也抱着很大的期待,但我的能力从小就很差,我头发留再长,它也从来没有加强过什么……”

  可她还将发留着,留得那么长,保养得那么好。

  “前两年,我放弃了继承家业,我是个半吊子,我的能力比普通人还好一点而已,每个人都知道。家族里的长辈在半个月后,选了我表妹湛华当继承人,湛华比我好太多,我其实早就不需要它了……”

  深深再吸口气,她缓缓吐出来,说:“我想我只是,我大概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我还留着这头长发,或许我就不会完全让我妈彻底失望。”

  “你看见了直升机的爆炸。”他提醒她。

  她笑出声来,笑里隐含苦涩。

  “你知道吗?这种程度,湛华五岁时就能做到,而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就算再过个二十年都追不上她。”

  说着,她再吸口气,从他怀里退开,抬手抹去脸上泪水,仰望着他,笑着皱鼻头说:“我早该认清这件事,留这头发对我没有好处,就算我再留一倍长,它也不会让我更像湛家的人,或比湛华更能继承家业;我不会成为当代的通灵者,也不会成为伟大的算命师,但我想我可以过好我自己的人生。”

  她说着,含泪微笑,泪光在她眼里闪烁,但她的笑是真的。

  “我可以做我自己,只做我自己就好。”

  虽然脸上犹有泪痕,即便她的长发被削得长短不齐,她看起来却仿佛比刚才更亮眼了。

  忽然间,心头怦然。

  那一秒,她亮眼得让他再次屏息。

  风又吹来,扬起她的发,他忍不住抬手,替她将飞散的发掠到耳后。

  “你这样很好看。”那么多形容词汇,他却只找得到这最简单的一句。

  她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需要夸奖我,我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说着,转身把手中缠绕的长发解了下来,放进她刚刚已经先挖好的洞里,再将其覆上土石,埋了起来。

  他是说真的,她看起来漂亮,但她不相信,而他不晓得然后才能让她相信,所以他只是炖下来帮她。

  她和他微笑道谢,当她起身时有些踉跄,他伸手扶住了她。

  “抱歉,蹲久了腿有些麻。”她尴尬的笑了笑。

  “你需要多喝点水。”他告诉她,“缺水会容易有姿势性低血压。”

  “是吗?”

  “你大概有些脱水的症状才会这样。”他松开她的手臂,改牵握住她的小手,转身往回走。

  是为了安全,他告诉自己,她很可能会跌倒。

  他本以为她会抗议,或将手抽回,他已经准备好要说服她,但她没有抗议,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的再次回握着他。

  喉咙微微又紧缩,她的手柔嫩细致,而且好小好小,他若是想,可以轻易将那小小的手包覆在其中,他感觉握在手心里的小手,慢慢有了温度,暖了起来。

  穿透云层的阳光,已经再次消逝,一只白头飞鹰展翅飞过天际。

  他牵握着她穿过森林,走过那些几乎不曾被人打搅过的参天大树。

  她一直保持着沉默,没再开口。

  他不着痕迹的瞄了她一眼,身旁的小女人低头垂眼,小心的看着脚下,试图闪避那些太过尖锐的石头,但小脸泛着淡淡的粉红。

  所以,他仍握着她,继续握着她,让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手心里变得更热、更暖。

  两人牵着手,一起穿越苍郁的林木回到了狩猎小屋,但她一进门,就去拿了那壶茶水,在他身前蹲下,并要求他在桌旁坐下,替他擦洗双脚。

  直到这时,他才晓得原来她注意到了,注意到他也和她一样,打着赤脚。

  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已经蹲在那里。

  “你不是说茶水可以消炎镇痛?”她小脸微红的看着他问:“还是你只是说说而已。”

  他不太会痛,而且他皮糙肉厚,不像她那样细皮嫩肉,容易受伤。

  可是,如果她想照顾他,若是他拒绝了她就太傻了。

  肯恩凝望着她,然后乖乖坐了下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她松了口气,一边替他擦脚,一边道:“但你睡得很熟,我只是不想吵醒你。”

  心口,莫名又再紧缩。

  “我不介意。”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羞涩但温柔的笑了笑,起身去把鞋袜拿来给他。

  他一愣,抬眼将视线从鞋袜移到她脸上,然后那瞬间,他晓得她知道了。

  “你要回城堡去,不是吗?”她看着他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她深吸口气,凝视着他说:“你不可能放着泰勒导演不管,如果她够聪明,她会继续躲着,但躲不了多久,她不是有耐心的人,一天一夜是她的极限了,而且你想要去那戴安娜的日记。”

  所以,她想过了,把事情都想过了一遍,而且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她说得没错,他确实打算回城堡去,既然她知道了,他也不再隐瞒,只伸出手接过鞋袜穿上,然后拆下手腕上的表递给她。

  “雨停了,你等天黑之后再生火,如果我明天早上没有回来,你不要留在这里,戴着这只表,沿着湖岸朝西走,看到瀑布之后,左手边大约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公路经过,它会通到另一头的城镇,虽然比较远,但也比较不会有机会遇见从城堡里出来的人,跟着公路走,但尽量不要走在路上,也不要随便拦车。”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表,这表面的玻璃都裂了,里面的指针也没在走动,她抬眼挑眉看着眼前的男人,道:“这表坏了。”

  “外层坏了,但表里做了特别的防护,有GPS定位系统,我已经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红眼的人会来找我。”他凝望着她说。

  “但他们不会找到你,他们会找到我。”可楠看着他说。

  “他们会送你回家。”他说。

  “那你呢?”

  “他们也会找到我。”

  “但比较慢一点。”她指出重点,道:“如果我在这里是安全的,你才是需要戴着表的人,你公司的人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而既然他们会来找你,那表示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他们也会找到我。”

  说着,她把那支表还个了他,告诉他:“如果你要回城堡,我也要去。”

  他挑起了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深吸口气,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你不知道会遇见什么状况,再说既然你知道这里有栋狩猎小屋,那表示他们也有可能知道,雨已经停了,虽然快要天黑,但我留在这里,还是有被找到的可能。”

  所以,她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

  “况且你知道吗?根据好莱坞数十年来的恐怖电影定律,落单的那个,总是第一个被宰掉。”

  她的说法,让他扬起嘴角,忍不住将双手在胸前交叉,道:“但根据好莱坞灾难电影定律,女人、小孩与动物绝对能存活下来。”

  “那你更应该喝我在一起了,毕竟我是女人。”她将手叉在腰上,把手中的表再次递了出去,笑着道:“再说,城堡里非但有食物、有衣物,还有我的鞋子,如果要来个荒野大健行,我想先打包一下必需品是比较聪明的办法。”

  那是个玩笑,但也不是玩笑。

  他想她至少有一半是认真的。

  “有时候,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她直视着他,说:“虽然我能做的事不多,但我能帮上忙的。”

  这女人的幽默感让他放松了下来,她的建议也不是不可行,仔细再想过,把她留在这里的确不是最保险的方式。

  所以,他伸出手,接过那只表,将它重新戴回手上,然后脱下自己的鞋袜,把鞋袜递给她,“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就得保护你的脚,至少前面这段路。”

  “我穿袜子就好,你脚大,那双鞋只会害我跌倒。”她聪明的没有完全拒绝,只拿过袜子,在地板上坐下,把那双大袜子穿上。

  那双袜子没办法挡些什么,但比什么都没有好。

  他没多说什么,只重新把鞋子穿回脚上。

  她边穿袜子边看着他问:“所以,既然我们不太可能走正门,你打算怎么溜回城堡里去?”

  肯恩抬起眼,看着她吐出两个字。

  “悬崖。”